第二十五章向前走，别回头

林七夜缓步走在老城区的路上，轻轻哈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空。

“……下雪了啊。”

他裹紧围巾，戴上羽绒服的兜帽，快步向某个方向走去。那里，有属于他的一盏明黄温暖的灯。

路上，他遇到了一个少年，就那样站在路中间，动也不动。

“你要走了吗？”

路过他时，少年忽然开口。

林七夜疑惑地转过头，少年长得清秀，面色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灰雾一般的眼中却透出沉静与锐利。

“……我认识你吗？”

少年歪头思索了好一会：“嗯……我不清楚。如果你觉得你认识我，那你就认识我。如果你觉得你不认识我，那你应该就不认识我了吧。”

听到他这一顿废话，林七夜有些无语，觉得自己怕不是碰上神经病了，回过头继续向前走。

他没走两步，又听到那少年喊。

“你要走了吗？你要去哪儿？”

林七夜同样大声回答：“我回家！”

“家？家是哪儿？”

他这话问的实在奇怪，林七夜莫名指了指不远处一扇窗户，暖黄色的灯光透了出来：“那里就是我家！”

那少年又没了声音，林七夜回过头，他还站在那里，冰雪飘进少年的衣领，落在他的发顶，他就站在那里。

鬼使神差地，林七夜冲着这精神病道：“你也快点回去吧！”

少年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再次张口：“那你还回来吗？”

回？回哪儿？我都不认识你。

林七夜甩甩头，决定不把这个精神病的话放在心里。雪越下越大了，他得赶紧回家才行。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又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

“那你就在家里好好吃饭，你不要惹他们生气，不要让他们伤心。”

那是当然，他怎么可能会让姨妈和阿晋伤心。林七夜想着，却回过头——

“你也快点回去吧！”

雪越下越大了，少年站在雪地里，肩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他单薄的身形却动也不动，像一个雪人。

“我不走。”少年的声音在狂风呼啸中脆弱而坚定，“我在这里守夜。”

“什么？”林七夜愣住了。

“没事。”明明是他叫住了林七夜，少年此刻却催促道，“你快点回去吧。你的家人还在等你，有我就够了。”

“……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会知道。”

他又开始说起意义不明的废话，林七夜拧着眉回过头，爬上了楼梯。

打开门，姑妈正在厨房里炒菜，杨晋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他回来了，叫了一声“哥！”，桌上已经摆满一大桌的菜。

小黑癞高兴地凑到他脚边，不停往上蹭，小狗的体温很快消解了林七夜双脚在雪地行走带来的冰凉。

“你这傻孩子，在外面站着干啥！外面多冷啊！”姑妈从厨房里探出头，看林七夜还站在门口，笑骂着将他扯了进来。

一扇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霜。

“快把衣服换下来，准备吃饭了！”姨妈伸手拆下他脖上暗红色的围巾，拍了拍林七夜的肩，“快尝尝好不好吃！”

林七夜脱下棉袄，屋里难得舍得开足了暖气，热乎乎的。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杨晋将最后一盘菜端出来，微笑道：“因为今天是除夕啊。妈她说什么也要做这么多菜，这才有除夕的样子嘛。”

原来今天是除夕。

姑妈笑着给他和杨晋一人夹了一大块鱼肉，嘴里说着不知哪一辈传下来的谐音梗吉祥话，无不在祝福他们这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林七夜笑着，被催促着喝了一口大骨汤，温暖从口腔传到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然，一阵刺骨的凉风闯入。

林七夜打了个寒颤，回过头，是窗户没关好，外面的冷气溜进来了。

他起身去关窗，发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整个世界都变得白茫茫。

“这样下的话，明天就可以一起堆雪人了吧？”杨晋凑了过来。

“是啊。”林七夜笑着回道，却忽然看见雪地里站着一个身影。

他本就穿着白色的风衣，此时暴雪漫上小腿，发梢也被厚厚的雪覆盖，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有个人。

“我在这里守夜。”

他忽地想起少年说的话——他不会要这样站一个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