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五日

清晨的光芒如同往昔那般柔和，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在我的面前好像有一条通往伊甸园的大道，尽管我不知道这条路是否平坦，可只要有路可走，我便会我条件的走下去。

隔壁传来响声，我不知道那声音代表着什么，但很明显，她起床了。

隐约间传来的“嗡嗡”声应该是电动牙刷的声音，可我不确定电动牙刷的声音是否有这么大，竟然可以让墙另一面的我听到。

很快我便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声音持续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

“嗡嗡”声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随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这下好多了吧”。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是跟那只灰不溜秋的“成成”说的话。

我十分好奇刚才的“嗡嗡”声，我想不会是在给那只拉布拉多犬洗澡吹干吧。

又过了片刻，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猜测着这不会是要去上班吧，现在应该还没有到时间才对。

无论怎样，早就穿戴整齐的我，在听到开门声的第一瞬间就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迎姐这早？”

开门后，我果然看到了她。

“你也很早，不过这么早你要去哪啊？”迎迎好像有些意外会碰到我。

“我打算出去看看哪里卖早餐，迎姐你知道吗？”

这话自然是谎话，这周边的所有商铺早已经被我记在了心里。

“我也是打算出去吃早餐，那么一起吧。”

咦，被我蒙对了......。

看着走在我侧前方那只灰不溜秋，扭动着屁股的家伙，我好想在它的屁股上踹上一脚。就算你功勋卓著，可你也不应该挡在我和迎迎之间啊。

“迎姐，我们吃什么啊？”我开口问道。

迎迎想了想道：“我记得出了公寓大门的右侧向前走三百米有一家包子铺，包子铺的旁边有一条小路，进去后里面有很多早餐店。”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对自己的这个答案并不敢肯定。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便是她很久很久没去过了。

当我们到了那里，那家包子铺还在那里，而她说的那条小路已经不见了踪影。

问了路人才知道，早在八年前包括小路旁的店铺在内全部划做了危房改建区，也就是说那里拆迁了。

现在我们面前的包子铺后方是一栋栋直冲天际的高楼。

“不好意思啊，我很久没来了！”迎迎歉意的一笑，只是那抹笑容却让我感觉到了一丝苦涩。

我可以猜到她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那一定是十年前，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失明。

她之所以如此长的时间没有来过，一定是通往这里的路并不好走。

虽然我们这三百米的距离并不算远，道路也非常的平坦。可是谁能保证多年以前这里的路就是这个样子呢？

或许十年以前这里的路是一片泥泞也说不定。

我想正是因为如此，在她失明后，这里的路况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又或是为了避免给别人造成麻烦，她在这十年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迎姐，你还记得那些早餐店叫什么名字吗？或许它们搬到了这附近的商铺里也说不定。”

她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我想她可能认为我没有工作，有的是时间。带我来这里，也许是想回忆一下曾经吧。

“嗯......。”她沉思了很久，可能真的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她竟然没有记住任何一家店的名字。

话说回来，我也可以想象到当时那些店的名字，一定只挂着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炒面炒饭之类没有字号的牌子。

“迎姐，我们吃点别的吧。”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我带着迎迎进入了面前的包子铺。

或许有人会想，为什么选择两人相遇后的第一餐要吃包子。其实我只是在想，十年前她来过这里，那么一项不讨厌包子的她，应该也进入过这里。

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她开始试着问我，包子铺的布置。比如西面的墙上那张放牛娃的画还在不在，又或是房顶上原有的塑料飞机是不是也摘了下来。

只是，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见到十年前她见过的东西。

一切都是新的了，曾经的所有早已经变了模样。

她吃着比当初贵了很多的包子，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的抖动着，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若是她还能看得见，一定能见证这一切的变化。若是她还能看得见，她一定知道这条路不难走了。若是她能看的见，或许在那条小路拆迁以前，去那里一次。当然如果她能看得见，也许不会选择离开吧。

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吃下手中的食物，我已经记不清上次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只是依稀记得，在她离开前的那段时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若不是此刻看到她吃饭的样子，我甚至无法想起她吃饭的模样。

她的红唇粘上了包子馅，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要帮她把唇上的包子馅拿掉。

“汪！”

“成成”的叫声忽然响起，我伸出手哆嗦了一下停在了半空。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表情是怎样的，只知道咽下的唾液中含着血腥的苦味。

看着迎迎将那粒包子馅抿进了嘴唇，我的心仿佛短暂的停止了跳动。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如此简单的动作我都不能做，此时的我还能做什么？

“你怎么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