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婉如如水
一摞文件，周运良用半个小时审阅完毕，叫助理进来取走，又吩咐她去订阅，每一期都不许遗漏。 助理问有什么重点要关注的新闻，周运良没有明说，只让她把报纸放在他桌上就好。
九二年的春天，南方的将有大事发生，继而影响全国的经济发展基调。而同样在九十年代初期，在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中，一大批国有企业破产，数以十万计的职工失去“铁饭碗”，成为一代人的痛苦记忆。
这些“大事件”对上一世的周运良来说，属于历史，而如今有机会亲身经历，心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时代的浪潮，是机遇也是风险，身背1.2个亿巨额贷款的承运集团，就像是一艘安装核动力的小帆船一样，稍有不慎，首先毁掉的就是自己。
作为船长，有些心里话不足为外人道也。周运良站在窗边，俯视着东临市街道，夕阳余晖之下，显得灰蒙蒙的。
下班后，周运良找苏婉如吃晚饭，饭后在东临市的商业街逛了逛，看到一个新开的茶庄，两人进去喝了工夫茶。
一口浓郁的龙井下肚，周运良说道：“明天我又要出差了，六个新工厂巡视一圈，估计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苏婉如两只手捧着茶碗，小口小口地抿着，没有说话。
周运良又道：“今天给中高层开会，我画了饼，也梳理了管理，唯独没讲风险，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婉如点点头。
周运良道：“资金链上的风险，你比我更清楚。1.2个亿听着威风，其实花在六个工厂上，肯定是不够的，这也是我去下面巡视的原因，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带你一起去。不过集团财务的垂直整合还没完成，你身上的担子也很重……服务员，这个茶叶再上一些……我老姐一直鼓动我多创造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一搭没一搭，周运良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苏婉如安静地坐在对面，认真地聆听着，从来不会打断周运良的话。
周运良有时候会好奇，这个性格如水一样的女孩儿，也许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工作中她会认真到极致地做好每一件事情，从她的身上仿佛看不到任何的浮躁。生活中她坐在你身旁，如同温润的湖水，你的压抑、狂喜、愤怒……诸多极端情绪似乎都无法在湖面引起涟漪。
她不主动，也不热烈，更不矫情，任何时候都小心翼翼地坚守着自己的边界。和这样的女孩子待在一起，很舒服，可以放下一切包袱。
至少，对于周运良这样的狼性创业者来说，是这样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运良启程前往常山市，这里有胡志秋坐镇，分厂的筹建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团队规模超过了两百人。
周运良虽然经常挤兑这个矮个子老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将才，从开疆扩土的能力上讲，要强于叶虎。叶虎的优势在于市场，适合守业，但缺少魄力。
在胡志秋的安排下，周运良与工厂高层管理团队见了面，做了讲话。然后又与当地龙裔商会的领导吃了一顿饭。
常州市商圈听说承运的大老板到来，纷纷以各种名义发来邀请，但全被周运良拒绝。
此行目的并不是拓展人脉，重点是内部梳理。利用接下来的几天，周运良把研产供销各项工作梳理一遍。
会议安排的非常密集，周运良和胡志秋几乎是连轴转。连续三天，主要问题梳理完毕，周运良让其他人下去，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胡志秋。
胡志秋紧张地搓搓手，说道：“谢谢老板，给我的干股和叶总一样多！”
“什么人干了什么活儿，我心里有数，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就行。”
“那也得看老板。有的老板往死里扣，像你这么大方的老板可不多见……”
“行了行了，嘴快咧到耳朵根儿去了，不是你当初吵着要走的时候了？”周运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是真没想到，这事真能成。1.2亿的贷款，六个工厂齐头并进，这事儿就算放在永久集团都不容易！你知道现在行业内的人见到我都什么表情吗？羡慕嫉妒恨！所以说，论魄力，我别人都不服，就服你周总！”胡志秋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这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好处。但你也要当心，别太嘚瑟，被螃蟹钳子夹了手。”周运良沉下脸色道。
“周总，你这是怎么了？以往都是给你我们打鸡血，今天情绪咋这么低？”
“大老板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员工斗志不高就给你们打打气，员工脑袋太热了就给你们降降温。”周运良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倒春寒吗？”
“当然……你是担心这1.2个亿会有麻烦？应该不至于吧，各地贷款手续都办妥了，咱们又没有违规的地方。周总啊，不是我说你，你有些多虑了！”胡志秋也是一点就透，明白周运良的担忧之处。
周运良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先不说我的担忧了，六个工厂的花钱之处都在你手上，我给你的要求是尽可能地花销，每一块钱都要用到刀刃上，特么的你别看着缸里有米就给老子大手大脚的，等哪天突然断了资金链，头一个饿死的就是胃口大的！”
胡志秋被周运良的神态吓得不轻，手指向上指了指问道：“我清楚了……周总，你是不是听到上边有什么风声？”
周运良道：“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他的别胡思乱想。看你瘦了很多，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这话从您这种老板口中听到可真不容易！”
“什么叫‘我这种老板’？”
“没……没啥，哎，我吃不惯这边的饭，正商量让我老婆搬过来呢！”
“真的假的？常山是‘洗浴之都’，你舍得把老婆叫过来？”周运良挑了挑眉毛道。
“胡扯，咱不是那种人……晚上给你安排安排？”
“这还用说？”周运良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