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报春恩 - 庚子弥云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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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陆怜挨了一顿之后发了低烧,迷迷糊糊睡过一晚,不到天亮就饿醒了,忍着疼爬起来找吃的。

院子周围静悄悄的,自从锁门之后这里就被完全隔绝起来了似的,院墙外连只猫都没有。陆怜找到后院,还好厨房还剩些瓜果蔬菜,胡乱弄了点东西吃过,陆怜又钻回床上,昏昏沉沉睡到傍晚。

口渴,他爬起来找水喝,开门就见邬思明抱着手靠在院里那棵大海棠树下,听见开门声,睁眼和他对视,陆怜一悚,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忍到半夜,喉咙实在烧得慌,陆怜又轻手轻脚起来,拉开一点门缝,见邬思明不在,他忙跑到厨房,就着水缸灌了一肚子水,又把能吃的都抱回了厢房里,一通折腾后又昏昏睡去,梦里他好像化成一阵风,悠悠地飘回了种着芭蕉的篱笆小院里,醒时枕头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邬思明果然又出现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地盯着陆怜,陆怜只有自认倒霉,谁叫他跟邬思明私怨颇深,现在也只有缩头保命,要是不小心惹了他再抽一顿,陆怜只怕自己活不到再见霍春生的那一天。

想到霍春生,他的心又揪起来,他还能再见到霍春生吗?就算他能脱身回去,霍春生还会愿意再见他吗?陆怜默然,摩挲着手里的短刀,想着一定要出去,他的簪子还不知掉在哪里,他得找回来。

就这么稀里胡涂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这天傍晚邬思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陆怜蹑手蹑脚地出来,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人,又溜到后院西墙跟的那个狗洞旁,二话不说就开挖。

没挖多久突然听见前院有动静,陆怜忙扯了两个旧凳子挡住狗洞,又藏起短刀,整理好衣服出来,见院门开了,一堆下人捧着东西站在院里,为首的一见他立刻迎上来,拥着他往厢房里走。

“干什么你们?”

后面一堆都依次涌进屋里,衣服物件堆了一桌,为首的招来两个丫鬟,“来,给公子更衣梳洗。”

两个丫鬟立刻围上来要解他身上的衣服,陆怜连连后退,“等等,你们干什么!”

见他手忙脚乱的躲,两个丫鬟捂着嘴笑,盈盈地望着他,“公子别怕,公子的衣服旧了,夫人特意赏了许多给公子换洗,都是上好的料子呢,您瞧您这袖子……怎么净是土呀?”

陆怜忙把手藏到背后,干咳了声,“不用你管。”

丫鬟互相看了眼,又笑,正僵持不下,一抹铭金色站到门口,郑芳寻的声音有气无力,“都出去吧。”

为首的见他来,恭敬地行过礼后,招呼着下人们都退出去了。郑芳寻在桌边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到了郑府,陆怜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看他面色难看,斟酌着话问了句,“你这两天去哪了?”

“把衣服换了吧,我叫有升来伺候。”郑芳寻转头不见有升,皱着眉喊了一声,后院传来一声哎,就听见啪啪哒哒的脚步声过来。

有升急吼吼的端着水跑进来,一进屋就嚷嚷,“少爷!咱们院西墙角的狗洞让人给掏开了!恐怕是有贼!”

郑芳寻被他吵得烦躁,瞪了他一眼,“这是家里,哪里会有人掏狗洞来我院里偷东西。”

有升立刻闭嘴了,陆怜却心虚地咳了两声,过来坐下,想了想说,“看你脸色不好,是怎么了?”

“我跟爹顶嘴,他不高兴,罚我到祠堂跪了两天。”郑芳寻转头看他,“你这两天还好吗?我听说封了院子,只怕没人给你送水送饭。”

陆怜转过头,“我不要紧,都是小事。”

“嗯,没事就好……”郑芳寻喃喃的也转回了头,接过杯子喝水,一时沉默。

“我想出去一趟。”陆怜说。

郑芳寻立刻看他,“出去干什么?”

“也不算出去,就是丢了个东西,估计是掉在马车上了,我想去找找。”

陆怜在肚子里斟酌了半天,把话说得小心,郑芳寻听了却沉默,若有所思的样子,反问他,“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借口要逃,你不用这么疑心。”陆怜无奈,“真的只是掉了个东西,你要是不放心,你派人跟着我。”

郑芳寻不接茬,只说,“你说是什么东西,我让有升去给你找。”

陆怜叹了口气,坦白道,“一个芙蓉石簪子,行了吗?等我找到了你就知道不是骗你。”

“芙蓉石?”郑芳寻冷哼了一声,“你从来只爱用青玉的,什么时候也用起芙蓉石这种不入流的街边玩意儿了?”

他突然刻薄起来,陆怜皱眉不悦,“我用什么簪你也要管?”

“是你买的?”郑芳寻像要把陆怜看穿似的盯着他,语气挑衅,“还是别人买来给你的?”

陆怜语气冷下来,“少跟我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芳寻表情淡漠道,“簪子我丢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丢了,一出驿站就丢了。”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陆怜气得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把旁边有升吓了一跳,“陆公子!”

有升想拦,被郑芳寻抬手拒了,郑芳寻抬眉直视他,一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是疲惫,更有怒意,“以前你什么东西我没动过,你几时在意过?如今你为了个不值钱的破玩意儿要跟我翻脸?”

陆怜甚至都来不及质疑,咬牙切齿地问,“我问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陆怜!”郑芳寻也生气了,抬手推开他肩膀,吼道,“你别以为我纵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肩上一阵钝痛,陆怜疼得冷汗直冒,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令他感到悚然的是郑芳寻的语气,那种好像仿佛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语气,陆怜不可置信,“……纵?”

陆怜撑着桌台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笑过了握住床头的烛台,甩手狠狠砸在郑芳寻脚边,“为了保住你的荣华富贵,我下狱流放受尽折磨,而你,自作主张劫杀流放的队伍,害我母亲幼弟惨死,又罔顾我的意愿,强行绑我回来,这叫纵?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罢了!”

“那你呢!你又是揣着什么心思,你说得明白吗!”郑芳寻眼里闪过一丝愤恨,他很快掩饰过去,扶着额头背过身去,“行了,我不想跟你吵,之前的事情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从今往后我不管你心里想着谁,绝对不准流露半分,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也不准去!”

“够了,放我走——”

郑芳寻摔了杯子打断他的话,“来人!”

下人本来都候在院里,听见声音匆匆赶来,进屋就见郑芳寻黑极了的脸色,郑芳寻指着陆怜,“给他换衣服,就是把他打晕也得给我换了!否则你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打死了丢出去!”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刮去,随意地扔在了地上,陆怜被七手八脚地拉扯,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仿佛此刻他成了那些被刮去的衣服,被人肆意践踏。

一滴滚烫砸在丫鬟的手背上,丫鬟愣愣地抬头,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睛,竟莫名地感到心头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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