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蓝黑（21）
第163章蓝黑（21）
“大哥,您回来了。”周大威等候在网吧门口，迎接陈鸣航。
“走，去神殿。”陈鸣航说。
码头街上人来人往,可是忽然间，他们像是被施了暂停魔法,全都不动了。机器摇臂停止运转，铁锅里的糖炒栗子滞留在空中,行人的衣摆向后扬起,固定出被风吹起的弧度，天上的流云和鸟也静止不动。然而，这种景象只持续了几秒钟。几秒过后,魔法失效,行人快速位移，云和鸟也瞬间移动出了一段距离。
周大威忧心忡忡地问：“大哥,游戏外最近出了什么事吗,这种卡顿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嗯,快结束了。”陈鸣航回答。
“太好了,恭喜大哥,多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陈鸣航拍拍周大威的肩膀，温和地笑道：“你也辛苦了，这些年多亏你一直跟着我。”
周大威立正站好,喜笑颜开：“大哥，应该的！”
陈鸣航点点头,往神殿的方向走去。周大威在后头跟着，心里喜滋滋的。他心想,选择跟着大哥果然是没错的。他才是选对了的那个人，是最终的赢家。
跟金曜不同的是,周大威出生在s国的贫民窟里，没读几年书就辍学在街头当混混。在当混混方面，他还算出色，后来阴差阳错地就混进了赌场里干活，认识了山哥，后来又认识了金曜。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相比集团里的其他小头头，山哥这里的氛围很不错。他曾经也想过，就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很好。
直到他发现山哥背叛了所有人，是个条子。而他的好兄弟金曜居然也知道这件事，并且站到了山哥那边。
周大威当时觉得天要塌了。他生平最恨条子，在他小时候，曾亲眼看见爸妈被条子杀死。而他跟随了多年的山哥，居然就是条子。周大威虽然生性顽劣固执，但有时候也相信兄弟间的义气和忠诚。
他觉得自己被欺骗、被利用、被抛弃了，因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路狂踩油门开车前往酒楼，想找人汇报这件事。可当他层层汇报到大哥那里时，酒楼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他没想到，这么大这么厉害的一个集团，他本想奋斗一生的地方，居然一夜之间就被端掉了，他什么都没了。连那位传说中的大哥也被抓进去了。
不过还好，现在大哥好好地在这里，而且即将东山再起了。周大威相信，大哥这么有能耐的人，一定能成功。
现在的状况他也了解一二，虽然蓝黑背叛了大哥，剥夺了他的管理权限，但是大哥作为最初的游戏设计者和老板，多少还是有一些普通玩家没有的特权。比如，普通玩家身上有严格的禁制，一言一行都被蓝黑监控着，但大哥似乎身上就没有，又或者是虽然有禁制，但也有一些可以屏蔽蓝黑监控的方法。周大威不了解，但他相信大哥总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他跟着大哥上山，乘坐鸟笼子一样的电梯来到山上。越靠近神殿，他越觉得心绪混乱焦躁，无数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向谁求助，求得一个解脱。
他想起在上个副本的最后，如果他敢冒着风险停一会儿，说不定可以把周二武和周石头救下来。可他不敢赌，当时的时间太紧迫了，船印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周二武和周石头死了，周大威觉得很惋惜，但他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要怪只能怪金曜他们不给人留活路。
周大威跟随大哥来到神殿门口，刚好看见几个人站在高高的台阶的尽头，神座的旁边。一个人举起剑，朝神刺去。
海风吹来，层层纱幔飘起，视力很好的周大威看清了上面的情况。举起剑的人是金曜。
他握紧拳头，等待着接下来的事。然而，金曜的手腕一偏，改刺为砍，直接用全力砍向木独山背后的座椅。
飘起的纱幔静止在空中，周大威发现整个世界又卡顿了，这次卡住的时间更长，足足有五六秒钟。紧接着，当空气重新流动，纱幔落下时，地面上出现了许多蜿蜒的细小的裂缝。
裂缝越来越宽，越来越长，像是要把整块大地撕碎成无数块。
窗外，远处的大海上波涛起伏，小船在浪尖上颠簸。岛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四处躲避，但吵嚷声传到山上时只剩下很浅很轻的一片。
一些裂缝形成了深不见底的空洞，有人不小心掉进去后，空洞又迅速合拢。这些裂缝就像是地底开出的无数朵食人花一样。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周大威和陈鸣航被裂缝逼得步步后退。
陈鸣航解释：“出bug了，有能量空洞，人意识的彻底消失会相当于一次小型能量爆发，所以吞掉人后空洞会短暂弥合。”
神殿里的裂缝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条凶猛的游蛇。没多久，他们就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周大威把大哥往后拦着，大哥伸手按在周大威的背上。周大威心里暖暖的，说：“大哥我没事，我们跳过……”
话还没说完，背后一股大力袭来，他被推下去了。
周大威僵硬地坠落，尖利的声音里满是惊愕：“大哥……”
他看见上方的空洞在缩小，大哥看也没看他一眼，跨过逐渐合拢的裂缝，走上台阶。
周大威的余音与身子一起消失在深不见底的空洞中。
在意识消失前，他想起不久前和金曜在小树林里的对话，金曜说，大哥和山哥不一样。周大威当时很不屑，认为金曜太蠢，看不清局势。而在刚才的那个瞬间，他忽然明白，山哥虽然是个杀千刀的条子，但他有底线。而大哥没有底线，他是一个冷酷到骨子里的人。或者说，大哥从没有把其他人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来看待过。
与此同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他一度以为只要足够忠诚，就能被善待。跟了他多年的周石头和周二武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在上个副本的最后，周大威未加思索地抛弃了他们，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现在只是轮到他自己了而已。
他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忠心错付，被抛弃了。
*
暴雨如注，雷电交加。空地上，陈鸣航坐在一把金属椅上，被暴雨淋得睁不开眼。他看见有很多人在看着他，觉得很烦，便索性闭上眼，感受雨点敲击皮肤的力度。在他头顶，闪电频现，像是要将天空撕裂。
“真能相信他吗？他要是摆我们一道怎么办？”不远处已做好防护措施的屋内，有人担忧地问。
“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孙局估计是走投无路了吧。已知的因这款游戏死亡和正被困在那里的人已经好几万了，只有陈鸣航知道怎么结束。”
不久前，陈鸣航出现在警局外，点名要见孙弘景，并提出合作。他提出，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把蓝黑汇聚的能量抢过来，以此来终止游戏运行，释放被困在游戏里的人们的意识。而他提出的条件则是帮他准备这套复杂而奇特的设备。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能换一种方式实现目标。双赢。”
孙弘景紧急召集所有相关人员开了个会，经过一番讨论，他同意了本次合作。
陈鸣航给出了一张设计图，要求他尽快找人做出来，并把需要的其他设备列出了一张清单。孙弘景四处找人，借用了十几位工程师和设计人员，终于在陈鸣航要求的时间内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
现在，陈鸣航如愿坐在他设计的椅子上，淋着暴雨。孙弘景的手悬在控制器的开关上，等待时机。
之前开会的专家学者们围在窗前，拿着望远镜，细致地观察陈鸣航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位道长则是擡头望天，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闪电和云的形状。
忽然，道长扭头叫道：“孙局，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