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回
第一回-练新军付尘初出茅庐,惩旧部煜王手不留情
却说付尘入营半月有余,除参与日常训练和骑射练习,未曾在营中见贾允再次公然露面,不知他在忙碌些什么事。
赤甲军亲卫上下士兵都是经由两层选拔后优中选优的人才,平日练习刻板,寡言沉默,并未对他们的来到表示任何态度。当然,这其中主因除了他们日常为人作风,更是付尘一众初入军那日的篡功之事余波未平。
原本此事自当时解决之后就不见有人重提,但此前就预定好的殿最竞职却被一拖而拖,以至于私下有士兵开始议论猜测:是此事一出让将军们恼怒未息,所以要取消这一升等的福利。于最先挑发事端的那群人而言,当然是吞不下这口恶气,因而愈来愈多的士兵被撺掇起来加入了两边的队伍。
两方人士训练时私下较劲不休,暗流涌动之中反倒令这些初入营没多久的新兵们被隔绝在外,处处受到无言的排挤,被规划在他们的行动圈之外。
这日骑射方歇,唐阑趁着这一会儿的空隙拉着付尘躺在远处的草垛上休息,他摇头叹道:“这赤甲亲卫兵可太狠了,平日里训练时辰延长不说,一个个都是心事重重的,问什么也不跟我说。昨天我打饭时就和旁边的兄弟开了个玩笑,他那个脸色阴沉的,哎呦……唉,不说了,和他们一比,咱们京畿辅军那边简直是一群彻彻底底的兵痞嘛!这比我一先预料到的还要夸张啊,我现在真有些后悔了。”
付尘开始不言,一会儿又看向唐阑无聊飘忽的眼睛,扭头缓声道:“或许大家都是为了早日剿清蛮乱,不再开战罢。”
唐阑闻言,转而望向付尘,说:“我怎么觉得子阶你近来有些闷闷不乐的?难道你也和我一样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素知青年平日里沉默温顺,凡是牵扯到训练一类的事务,就未见到他有过什么不适应的抗拒反应,一贯是咬牙硬撑地坚持到最后。若说突来心事,应当也不会是和这个有关的,但这他这种时而莫名的发呆痴愣开始的时间点又恰好在入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
唐阑略一思量,又朝付尘解劝道:“我还记得你最开始到辅军的时候,咱们被分在一间房里,虽然你起先结巴得开不了口,但每次练武比赛你总是又有力争先,私下还帮我纠正剑法,我早知你温善,比起赤甲军中的这些新的弟兄,总归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好在如今我们依旧在一起,有什么心事烦恼跟我说就好了,不必一味闷着,多难受……”
唐阑朝他侧颜英秀的轮廓盯了一会儿,又转过头。
“多谢你,唐阑。有时只是我习惯了多想些事情,所以就会遇到想不通的地方,”付尘背靠草垛,眼睛凝向远处阔远天空,忽地闪过一瞬握不住的迷茫与哀伤,又说道,“我觉得许多事挺可笑的,好像被明白安排好了,又总抓不住什么,永远有捉摸不透的东西在阻挠着。”
话说完,或许想着不妥,又补道:“我说的是来赤甲这边,也有可能……我并不适合在这儿。”
“有猜不透的地方不是挺好的吗?”唐阑笑道,“这样就能一直有新经历,新体验啊,难道更可怕的不是一成不变的结果吗?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何况你的剑术实力在这儿摆着,堂堂正正地凭自己本事入的营,谁会以为你不适合在这儿?别多想了……”
付尘勉强笑笑,只道:“谢谢你。”
“哎,”唐阑一把拍在付尘肩上,说:“你我相熟一年,怎还如此生分,我可要――”
“干什么呢!”
一声叱喝打断两人的交谈,二人回头,草垛后一个武将模样的中年汉子走过来,两人认出是赤甲军中的副将廖辉,赶忙起身。
唐阑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将军,我们就是刚刚骑射练完后感到累了,在这处歇歇脚。”
“累了?”廖辉挑眉,冷言道,“我赤甲军将士从不言累,你们两个看着面生,是刚刚入军的罢?哼,别以为是京畿军的就高人一等!这里人人都是同样受训,累了就滚回去!”
廖辉刚刚在草垛后闻听了几句话,发现这二人竟在背后嚼赤甲军的舌根,他平日最厌恶有人将赤甲行军与帝京那群养尊处优的京畿军相较,加上近些日子又被手底下的几个兔崽子搅和得心力交瘁,这时一见这新来的二人言语无忌,怒火一下子便窜了上来。
唐阑本就因在赤甲军中受各式拘束也窝了一肚子火,此时就更恼了,忍不住回嘴:“就算是京畿军也没有这么苛责兵士的!将军也不要借机小题大做……我们又没有耽误上正常的训练。”
廖辉眼睛一瞪,正要发作,付尘唯恐生事,连忙拦着唐阑说道:“我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将军莫生气,我们现在就回去训练。”
说罢拽着唐阑欲走。
“慢着!”廖辉斥道,“军有军规,擅自逃训者杖责三十!无故挑衅者杖责三十!顶撞上级者杖责四十!一共一百杖!先去领罚!”
听到这里动静逐渐围观起来的的将士们都深吸一口气,这一百杖刑打下去是一月两月根本下不了床的架势,若是正常人只怕直接打残了都有可能。于是纷纷朝中间那两个新兵投去惋惜目光,有的还抱着看好戏的冷漠,只能说谁让这两个新来的不赶巧,趁着这个军中本就事端频生的时候,一下子惹上了军中贯以脾气火爆、训将严苛著称的廖辉。
“将军,”付尘沉声道,“今日确是我们不守规矩,只是初来乍到,还不甚熟悉军中规范。念在是初犯,不如我们这一月每日再多加训几个时辰,今后担保不再偷懒逃训,若再犯,就任凭将军处罚。”
看见这唯喏消瘦的青年站出来讨价还价,廖辉一声冷哼,正要反口拒绝。
这时,人群中又出来一方脸武将,看上去年纪长些,下颌光净,官帽上饰以黄金和貂尾,付尘认出来他,正是另一位参与日常规训的副将林平。后者看到这场面,便开口做决道:“今日先作警告,杖刑就免了。”
“那按你的意思,这军规就不守了?”廖辉瞥着林平,抬高嗓门,转又说道,“呵,那也行。但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你打算如何?”林平问道。
廖辉不待细思,直接朝唐阑道:“这样罢,军中一向以武力争高低,你与我比一场,赢了,这事儿就是个警告,若是输了,那你们就自领责罚罢。”
他盯着刚刚那个满眼怒气前来挑衅的青年,见他此时也稍现犹豫,眼珠子左右游移,显然是不敢来打,便愈发得意,道:“怎么了,京畿军的人,有胆子违纪,不敢打了?”
廖辉从军多年,又岂是这两个新兵可以招架的,明显是要上前给他们个教训。旁边围观的兵士见他特地强调了“京畿军”三字,心中也添上些恶意的怂恿:“上!……上去!……是男人就上去打!”
林平蹙眉拦道:“廖辉!你一个辅将要同新兵一般比试,这不是在故意相欺?赢了又如何!”
“赢了就乖乖受罚,”廖辉立刻反诘,显然没有被他言语击倒的态度,“赤甲军中上下赏罚一视同仁,没有将军和普通士兵的差别,我同他以最基础的武艺相较,怎么就算是欺负他了?”
见他振振有词,林平无奈,琢磨着如何再阻挠。
“标下愿与将军比试。”
廖辉看见一边那个发梢鬈曲的青年护在另一人身边轻声说道。
方才没注意,此时廖辉又细细打量一番。看见这青年身量更为瘦挑,鬈发垂散在额前稍显凌乱,看不清眼睛神态,背脊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喏喏可欺的模样。
心下以为是个强逞英雄的,廖辉不屑道:“好啊,来罢。”
他走到比武台子上,围观士兵自动让开一条道路,扎好了看好戏的架势。
付尘拔出佩剑,亦准备上台应战,唐阑伸手抓住他的腕子,面显忧色,道:“子阶!”
“没事儿。”付尘安抚性地勾勾嘴角,轻声对他说道,然后向阶上走去。
廖辉抖了抖胳臂,亮出强壮肌肉。随之拔刀出鞘,运上几分内力,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直劈而来。
付尘忙闪身躲过,以更快的速度绕其身后,剑影忽闪。
廖辉一击毙命的计划转瞬落了空,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有几分能耐,旋即认真应对起来。
付尘脚法闪错,手中剑旋不停,令人眼花缭乱。
廖辉扎稳步伐,一边执刀回击,一边等待对方的破绽出现。
付尘自知无名山上谶语已在逐渐显效,入军一年来,渐觉内力衰退,直至现在已然完全无法提气,只得日日在营外山脚下练习身法,在必要时攻其不备。但弊端也就在于恒久性欠缺,受体力限制极大,一旦精准度不够,就是无故向对方送去一个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