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县案首

第283章县案首参加县试第三场的人更少。

二覆榜单出来的时候，杨子仁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提前回家了，哪里知道，陈用九的车夫林叔过来报喜，“恭喜二位少爷。”

许清泉这次仍然是第二名，杨子仁竟然升到了二十二名，或许是上场不在县太爷眼皮底下考试，让他又恢复了正常的水平。

总而言之，杨子仁可以参加下一场考试，三覆。

不知是不是运气爆棚，杨子仁第四场的成绩竟然也上榜了，刚好是排倒二个，而这次，陈用九仍然是排到了第一名。

最后一场，便是最关键的，“县案首”和“县前十”花落谁家，就看县太爷如何取最后一场的文章佳作。

末场考完。

此刻县太爷戴礼内心不断胶着，他看着第一场的弥封拆开，第一名俨然就是许清泉，正是他第一场问宋主簿的考生。

他手上拿的另一个考生的文章，是陈用九的。

他作为主考官，是有定下排名的权力，可这次，他犹豫了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身边的各位监考官喝完茶吃完糕点，就等着誊写排名，戴礼还是没能做下决定。

他找来宋主簿，细细询问了几个考生的背景。

里面有十二个，皆是年轻的考生，宋主簿不知县太爷要如何取舍，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只能挑拣着最为安全的话来说。

“许清泉，家住三元村，祖上三代是农户，也就去年才有了作坊，听说他考前，手还受伤过，字写得端正顺滑，可见是个有恒心毅力……”

还没说完，就让县太爷给打断，“你说他手曾经受伤过？”

宋主簿心下一个咯噔，里面涉及到梁家，这可是县里的土财主，他不想得罪，只得期期艾艾应了一声，“是的。”

“如何受伤的，本官还真不知道。”

宋主簿轻咳一声，刚要给糊弄过去，哪里知道县丞就掐着时间点过来询问排名写好了没，天色不早，差役都还等着放班，不敢挪动一步。

听到县太爷的问话，县丞给了宋主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笑着对县太爷说了来龙去脉。

听得县太爷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得罪了梁家，才导致的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四个字，令宋主簿隐隐有个直觉，这县太爷恐怕是看重许家的后生。

看重的不一定是文章的才华，还有未来的官路。

县太爷即将调任，若是在他主持考试之下，以后出了几个进士为官，妥妥的都是他的桃李，身为进士的“恩师”，或许以后还能反哺自己的官路也不一定。

宋主簿所寻思的，正是戴礼所考虑的。

他之所以更看重年轻的后生，就是有考虑到为官这一点，若是年纪太大，从童生考到进士，希望渺茫，戴礼为官十载，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他再考虑到，“朝廷目前看重新意，有意压制官宦世家，大力提拔寒门子弟，许清泉祖上三代贫寒，恐怕更为上头所喜爱。

至于这个陈用九，文章和字体都极佳，可文章隐隐有老道的风范，朝廷推崇儒家，陈后生未来的科举之路，恐怕没有定数。”

想明白这点后，他拿过毛笔，在许清泉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意味着许清泉会是今年县试的案首。

即使他更喜欢陈后生的文章，戴礼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但他明白，随着理学越发兴盛，释道二家恐怕要式微了。

二月二十五日，县试放榜之日。

许清泉他们几个考完，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相约，等放榜后，看完名次再来考虑，看是要去私塾一趟，跟夫子报个信，还是先回家。

杨子仁偷偷嘀咕，“四场下来，要嘛你第一，要嘛用九第一，这最后的排名，不知县太爷如何安排？”

许清泉的目标是院试，对于名次，有则是锦上添花，无则不必强求，摇了摇头，“到了榜下便知道，这次排的便是名字了。”

于路上，遇到了从陈家宅子过来的陈用九，就见他对着二人微微一笑，“四月份，府城再聚。”

他们三人第一场都上榜，自然都有拿到府试的资格，这话杨子仁喜欢听，心下飞扬，手舞足蹈。

“回三元村前，我得去三市街的花市买些礼物送清净，这次真的多亏了她，不然第一场我就要折在午后了。”

陈用九脚下一顿，轻咳一声，“别忘了，你家开手工作坊，若是去花市买别家的绒绢花，你娘亲或许会有意见。”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杨子仁连连点头，“用九考虑的极是，要不，你帮我想想，送什么礼物为好？”

她似乎更喜欢赚钱，陈用九如是想，这话必定不会说出口的，只得装作不知道。

几个人来得早，但榜下早就挤满了人，那些人中就有几个是陈用九的同窗，在看到他们三人一同而来，各个神情均是看好戏的模样。

林友平第一场也上榜了，酸溜溜说道：“子仁你好大的运气，可以站在两个最有希望得到案首名号的考生中间。”

倘若他口中的两人，但凡一个有点私心，此刻心里就该有疙瘩了，然而许清泉志在院试，县试排名对他来说不是非得不可。

而陈用九，从小学老道之学，多少带有脱离世俗的出离心，再有前年的落榜阴影，科考对他来说，并不是愉快的经历，于他而言，下场考试完全只是人生中必经的阶段，考第几名，他是不在意。

杨子仁感受到对方的挑拨离间用意，先是偷偷看了身边二人一眼，见他们神情丝毫不变，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后恶狠狠看向林友平：

“我看你是在嫉妒，谁让我有两个书读的好的朋友，任你再怎么酸言酸语，也改变不了他们就是比你优秀的局面。”

说完还耸了耸肩，“就你这样，哪里会有真心的好友，我就不一样了，每天都因为有这么优秀的朋友而高兴不已。”

林友平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青，见旁人有异样的眼光传来，心烦不已，索性换了个位置站着等官差来贴榜单。

吉时一到，爆竹声声鸣响，等官差贴完，诸位争相往前挤，有那排在前排的，扯着喉咙大声嚷嚷：“出来了，出来了，许清泉是县案首！”

从远处姗姗而来的杨溪桥，整个人如遭雷击，顿时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