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祝灵囿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哪里还睡得着。但他毕竟运气在梧州城里奔走了大半夜,体力和灵力都消耗了不少,等找到乔之后不可避免的又会有一场恶战,要是到时候灵力体力跟不上,别说救乔了,不把自己搭上就不错了,所以他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尽可能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恢复更多的体力。
天亮之后,两人还是先去和乔笙打了声招呼。乔笙曾经有过几年修行的经历,听闻他们今日又要去一趟佛母山,心中已经明白他们必然是发现此处有异要去处理,所以没有多问,只让两人用过早点再走。乔笙知道他们在百姓面前不便轻易暴露身份,所以还特意吩咐人去备上了马匹,方便他们赶路。
到达佛母山的时候时间还非常早,小杜鹃在榆树上远远地就瞧见了两人的身影,扑腾着翠蓝的翅膀就飞了过去,落在祁的肩膀上。再见到这样有活力的小杜鹃,祝灵囿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仙师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有消息了吗?”小杜鹃问道。
祁道:“还没有,不过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你知不知道雨认识的都有哪些人?”
“人?”
“对,我们推测带走乔的应该是雨所认识的人里的某一个,也有可能是邪修或是邪祟,总之你知道她认识的都有谁吗?”
“认识的都有谁……邪修邪祟自然是没有的,至于别的,雨姐姐先前并未幻化出灵体,从来没有离开过本体,除了我和乔姐姐还有一些山上的其他生灵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那这些生灵里,有没有经常下山去梧州城内,最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的?”
“我们都知道人类里会有邪修藏匿在其间,除非是修为非常高的,否则根本就不敢出山往人多的地方去,哪里会有呢。”
“难道是我猜错了……”祁忍不住皱了皱眉。
祝灵囿道:“师兄的推理很合理,应该不会错的,有没有可能并不是雨认识的人,而是她很熟悉的人?对了,那个客栈的小二不是说这两棵榆树被当地人奉为神树,逢年过节都是要上山来祭拜的吗?会不会是一个经常来祭拜的人?”
祁被他一语点醒,小杜鹃听闻也开始回忆在自己的记忆中有没有这样一个经常来这里祭拜,以至于能让雨记住并且一眼认出的人,但每日上山来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别着急,慢慢想。”祁道,一边顺着刚才的思路继续推理,一边引导小杜鹃回忆,“既然那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平时又经常上山祭拜,就说明他原本是对神树很崇敬的。这样的人突然不顾一切地谋求一个原本他所信仰的树灵,一定是因为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不得已而为之。那么他在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之前,一定多次来到这里祈福过,所以给雨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小杜鹃顺着他的话语歪着小脑袋仔细思考了好一会,突然一抬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扑棱着翅膀往那棵榆树飞去,两人也紧跟着跑到树下,见小杜鹃飞到树冠中,淅淅索索的一阵声响后,小杜鹃就衔着一根红布条从挂满了红布条的树枝中穿了出来。祁会意地伸出手,小杜鹃就落在他的食指上,把红布条交到他手上。
“差不多一个月前,雨姐姐说有一个女子到这里来祈福,说自己的孩子得了重病,祈求神树能保佑她的孩子平安度过这一劫,留下了这根红布条。因为这个布条很特别,尾端缝了个小布兜,里面装了那个孩子的发须还有生辰八字,所以给雨姐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听雨姐姐说那个女子之后连着来了许多天,当时雨姐姐还说觉得很愧疚,自己并没有能力帮助她,对不起她的信仰。”
“那她岂不是――”
祝灵囿从心底里为雨和乔感到不值,脱口就想说那个女子太薄情寡义,辜负了雨的一番好意,抬头就见祁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只好默默收了话头。
祁默默不语地拆开了红布条尾部的那个小布袋,如小杜鹃所说,从里面发现了一小撮小孩的毛发还有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纸。
“就是这个人了,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定位出那个小孩的位置,”祁看向小杜鹃微笑道,“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乔了。”
祁和祝灵囿虽然并没有告知小杜鹃全部的真相,但她从两人的对话和表现中已经猜了个大概,怨恨的种子几乎就要落在心底里了,但看着祁面带微笑地告诉自己很快就能找到乔,小杜鹃愣了愣,原本就要爆发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突然平复了下来。
她看着祁,眨了眨眼,用力地深呼吸。
“我知道了,那我就在这等着乔姐姐回来,仙师哥哥一定要小心。”
“嗯。”
祁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小杜鹃就飞回树梢上,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了。
两人从佛母山下来后便立即施展阵法,用从红布条里发现的生辰八字和毛发定位到了小孩的位置。顺着阵法上的信息找过去,来到了一处颇为气派的民宅前,宅门的牌匾上大书“宋宅”二字。
“就是这儿了。”祁道。
祝灵囿默默地看着宅门上的牌匾,感觉心情莫名的复杂:“总觉得好像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其实从我们到达梧州城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一天而已。也不知道乔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大概是那名女子听说了什么邪术,在用乔给她的孩子强行续命吧。只是没想到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从玄清山赶来,最后要对付的却不是邪魔外道,而是个普通百姓,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祁感慨道。
“灵气与怨气相对,灵气诞生于天地间,而怨气却始于人心。其实万恶之始本就是人心,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祁听闻愣了愣,几乎怀疑这话是不是从祝灵囿嘴里说出来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们阿囿什么时候突然长大的,竟能说出这种有深度的话了?”
祝灵囿道:“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祁道:“大师兄吗,他还真是……那按照这个说法,人世间岂不就都是坏人,全然没有好人了?”
祝灵囿道:“当然不是,师兄、师父、乔师叔,不就都是好人吗?”
祁道:“阿囿觉得‘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祝灵囿道:“当然是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祁道:“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
祝灵囿道:“能帮助人的就是好事,伤害人的就是坏事。”
祁道:“那如果想要帮助一个人就必须伤害另一个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祝灵囿想了想,迟疑道:“唔……坏事,因为他伤害别人了。”
祁又问:“那如果有一天师父突然受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必须要以另一个人的性命为代价才能救他,你会选择救师父吗?”
祝灵囿听闻犹豫了片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皱了皱眉闭上了嘴,一句话也没说。
祁见状略微压低了身子,和祝灵囿视线保持齐平,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说道:“救,就会违背修道的本心;不救,就会失去自己最亲的人。其实万恶之始并不是人心,而是欲望。人都有欲望,只看人在欲望和道德面前如何取舍。这名女子也未必就是坏人,也许她平时经常积善行德,但是她最在乎的孩子出了事,她就由此生出了要拯救孩子的欲望,最终在伤害自己和伤害他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在我们看来,她是伤害了乔和雨,还伤害了乔师叔他们一行人的坏人。但在她看来,今天要来救走乔的我们,也将会是害死她孩子的坏人。好坏从来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都是针对个人来说的。唯一存在的标准只有道德底线。”
祝灵囿沉默不语地思考了许久,随后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闷着脑袋点了点头。
祁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并不是在责备你,也不是说大师兄的说法不对,只是在告诉你该怎样去看待事情。其实我说的也未必就是对的,这些只是我自己的看法和经验之谈,也许等将来阿囿长大了,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会有更好的见解,到时候也可以告诉师兄。”
祝灵囿望着他,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嗯。”
祁欣慰地笑了笑,直起身来,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会儿人多眼杂,办事不太方便,我们等入夜之后再悄悄潜入吧。”
此时时辰还早,两人想着今夜必有一场恶战,便想先回到客栈中歇息,一边找人问路一边还不忘了打听打听有关宋家的消息。这一打听不仅得知了宋家老爷的孙子前段时间重病突然痊愈的消息,证实了他们的猜想,还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摸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