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国舅逞凶外戚关碍
户部掌天下田亩、人口、税赋、钱粮之详，乃一国内政之枢要。前户部尚书丁莫查贪赃枉法之事后，整个户部几乎一扫而空，所不涉者寥寥。 一个国家最害怕听到的词汇就是国库空虚，实绩不振，长此以往则国弱民衰终成必然！
这一点新任的户部尚书李儒非常清楚，这是天子新政的发力之源，也是丈量田土的必要所在。皇上已经不止一次在朝议论证上向诸大臣强调新政的核心是国富民强，旦有阻碍者形同叛国罪论。
现在这头一等棘手的麻烦事就摆在自己的眼巴前，那就是禹州到底怎么量？那里宗室土地居多，而且大多数都是皇亲国戚，谁都不好动！莫说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就连皇上恐怕也知道这是块要命的骨头！
现在全国土地丈量初现僵局，就是因为大多数地方官绅豪强都在观望新政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如果禹州不动，其他地方根本就无法执行下去！
李儒现在看见禹州二字就头疼，已经派下去三批清丈官吏都被顶回来了，如果自己上折就等同于将问题丢给皇上，这是不妥的！但如果不这么做，碍着自己刚刚站稳脚跟的职权根本无法推动！
他已经熬在衙门心烦好几天吃不下饭了，前几日第四批又下去了，至今未见回来禀报，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次领头得可是户部新上任的侍郎石庆元，这个人是新任官员里难得的清流，号称石敢当。在户部这样一个地方任职，最重要的职能就是和钱粮打交道，此人颇受肯定是因为是真得清廉如水一身正气。
当时三批清丈队伍在禹州无功而返后，李儒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人了，其他人都因为那里权重不敢触霉头，石庆元不仅愿意去，也表示肯定能打开局面。
不过现在半月已过，依旧音信全无，这几日李儒越发胆战心惊，陆续派了好几波信使前往禹州查问情况，现在都没有人回来。
今天在衙门口当值，李儒正查看着各地呈报的田亩清单，对比了一番历史的封等，居然能够差出去一倍有余，原因是越往底层土地的兼并越严重，北陵三十六府一百八十余县几乎九成以上的耕地已然被少数人持有，而底层百姓只能高价租种土地，这些土地拥有者年年加租比国府的税率还要高昂，这就是为什么国税会收不上来的原因，因为百姓交完租子之后几乎已经难以为继。
北陵如此巨大的疆域，国府一场大灾居然连几百万两救济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李儒在此刻总算是理解了天子所忧的糟糕到底有多糟糕了！
数据越看越惊心，但禹州那里的情况远比数据更加棘手，如果新政触及核心利益，那里的皇室宗亲闹僵起来，恐怕整个北陵的天都会捅破了。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李儒心忧之时，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声：“大人……大事不好啦！”
这一声吓得是李儒一个心惊肉跳，他慌忙离开座位，只见衙外一人浑身狼狈闯了进来，几近脱力，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大事不好。
李儒扶起他，看清楚了他是前往禹州的清丈副手，连连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副手脸色煞白，瘫倒在地，吞吞吐吐从口中蹦出了几个让李儒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字，“石大人被国舅爷杀了！”
李儒闻此噩耗，顿时全身僵硬，双目瞪圆，口中重复着“杀了……”
“快，来人，给我备轿，我要进宫见皇上！”回过神来李儒心知此次案情重大不能耽搁，这闹不好要出大事的！
在去往面圣的途中，李儒一路盘算此时的事态，曹国舅逞凶闹不好是背后整个权贵势力的反扑，要不然为什么是曹国舅出事？石大人在出发前自己反复叮嘱了事态的稳妥，他应该不会贸然处事的，只是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因此把那位报信的也带上了。
坐在轿内心急如焚，一味催着快行！户部衙门离宫门不过数百米的脚程，如今在李儒眼里却漫长的可怕！现在不管事态如何发展，这已经脱离了他一个户部尚书的掌控能力，现在只能由皇上定夺了。
皇城御书房内气氛诡谲，御案前的天子面色铁青，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底下跪低的李儒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被迁怒。
那位前来报信的属下终于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了，原来石庆元率领清丈有司官员下至禹州之后，一切都按照户部之前规划的清丈事宜进行性。曹国舅的庄子由于位置禹州最大一片庄园因此被推后清丈，因为石庆元知道这里恐怕是最难啃的骨头，所以暂时缓和情绪先从小一点的开始。
事情一直进展的很变扭，这里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谁都不好得罪，很多庄园地甚至有人阻碍进入，但石庆元不愧是户部的石敢当，带着护从一个个熬着进行，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的原因，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必须在主持细项，根本无暇分身禀报。
出事那天本来石庆元是带领清丈官员前去禹州临清的一片庄园清查，那里是康郡王的属领。
说起来这个康郡王也是北陵名人，他的祖父是跟随太祖征战的皇属异性兄弟，有了军工世袭的王爵，他的父亲尚且在文治之上有功，因此赏赐也得了不少，这样一来荫庇的成果丰厚，到了他这里本以为安心享福即可，谁成想碰上了皇上要清田亩。
石元庆来之前的几波队伍都被他顶走了，结果来了这么一个硬石头是软硬不吃，反正就是拿皇上的新政令，根本不把他康郡王放在眼里。
那日石庆元又来说事，结果两方各自僵持不下，恰巧曹国舅来找他喝酒诉苦，结果两人越说越气，这曹国舅居然仗着酒劲提刀去见石庆元理论，说得激动曹国舅一朝气急居然就把石庆元当场砍死了！
事后他自己居然还不知悔改，串联众多势力将清丈有司给围了，这副手拼着老命大半夜爬墙才逃脱回京报信的。
天子听完立即命令京城禁卫营调集人马前往禹州逮捕相关闹事人等，但下旨之后冷静下来想想，此事可能远非表面这么简单，尤其是曹国舅的身份恐怕还要牵扯到太后一族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