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事情曲折矢口否认
衙外依旧喧嚣难听,可此刻大堂之上却异常的严肃。 “你且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来,究竟为何会激起如此民变,本府命尔等不过清查未实量册,因何事让本地佃农激化?”
这县里一脸委屈,“大人,属下当真是遵照您的吩咐在做事,可您知道这庙子村一带都是程府的属管土地,包括庄土和耕土,就连土种树都是他们家族的。前些日子卑职派人前去清丈,可人还没到村口就被程府的人顶回来了,真是没办法!您也知道卑职不过一小小知县,如何敢和程老大人作对?这不想着退回来过几日再去程府协商嘛,谁成想不知何故就闹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了?”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民变何故?”
“正是,不过大人,听着府外这群人嘴里都喊着抗粮,卑职虽然胆小,但也在昨天偷偷爬墙听了一些原由,只是……这话不好说!”
苛青阳看见这货吞吞吐吐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歹也是一方掌管,居然半分担当都没有,说句话还瞻前顾后!
“说!你不说,我就把罪名都扣在你头上!”
听得苛青阳一声怒,见顶头上司发了火,这县令再也不敢有隐瞒。
“说是,程府提前派人跟佃农说今年的税收刨去朝廷应有之份,还要另外在此基础上再加两成,这才激起了变故!”
“什么?再加两成?这不是逼着老百姓去死吗?”苛青阳一听到这种说法,气得直拍惊堂木!
“这程府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朝廷之外另行加税,他们这是要造反吗?来人,去把府外的知情村民请几个进来,本府要细细问话!”
如果事实确实如同这般,这位程老大人的两面派坐实无疑,一边在朝廷上沟通新政,一边让自己属领地加征税赋对抗新政,玩得一手好计策!
府衙外几名府役对着一众村民喊话,“你们的状子我们家大人接了,谁了解情况的?权且和我一同去见大人!”
底下一众人等似乎还在疑惑,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位大人,因为自古的教训让他们始终觉得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怎么可能会有为民出头的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一个异常清晰的声音,“我是本村里正,我愿意去,我在春耕祭典上见过大人,我愿意相信他!”
众人疑惑顿解,原来这就是那位在仪典上亲自下来和百姓说话的大人,也是附近很多村里最近都在传说的那位大人,那么多年的春耕大典从未有一位官员如同他这样能够和百姓嘘寒问暖,或许会和他们那群人不同?
抱着试一试的看法,他们推选了几人随衙役进入了大堂,此刻他们看到那位县令正低头顺耳的站立在一旁,传说中那位大人端坐正案,旁边微弱的烛火映照着一个很年轻的面庞,看起来脸上异常严肃。
几人入了堂,给两位大人跪下行礼,只听得上方大人并未让他们久跪,一句“起身回话”都显得不同。
“本府乃是庐阳布政使,现在你们有什么话都尽可与本府说,自有说法可以给你们!但如果让本府知晓是刻意闹事,那惶惶国法在上也定然不饶!”
“大人,我等微末小民原不敢滋事从流,可如今真是活不下去了,这才想到来此寻个说法,望大人明鉴!”
“好,既然无意滋事,此番事态所为何来?如果确实情有可原,本府自会向皇上请奏,多于宽容!你们且把情由说清楚,为何抗粮围衙?”
“大人定然知道这本县多数田亩皆为官田,隶属程府所有,我等村里同为多年佃户一向租种为生,无论丰贫皆按时交租纳粮,朝廷税赋从不敢懈怠!前几年听得朝廷新政减负,所定条陈皆为我等所望,圣恩普降,附近百姓都感恩戴德,只待新政之后有所进益!不成想……”
只见此人情绪激动,话说到这里似乎勾起波澜,再也说不下去了!
身旁的另外一个人接着他说道:“不成想这如今眼见新政即将实增,这进益不但没有,还有更糟糕的局面等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原本这程家的田地成片归置,我等小民也不指望能少多少,只是想着能养家糊口,可如今这程府不但不让管家前来清丈,前几日还派人来通知要在新赋之上再加两成,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吗?”
“正是,我等村民听闻要加租之后,特意遣人前去程府问询,不料一概被拒,扬言如不按时交粮,就要派人收地,甚至提前要求还清抵债。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大人!如今秋征过后,马上就到到冬了,没有存粮我们一家老小都得饿死,这才无奈前来衙门求个说法!望大人明鉴!”
“你等所说可愿画押为证?日后如果本府开堂需得对质之处,亦不得以虚假所言?”苛青阳听到了和这位县令差不多的说法,心里已经多有轮廓,只是此事突发蹊跷,仍需多方印证方可!
“大人,我等都愿意当堂作押,如有半句虚言,愿担罪责!”
“好,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劝一劝乡亲们,本府应下调查此事,让他们先回去!聚众抗粮乃是死罪,念尔等事出有因,这次权且不究,待本府查证之后定会有公道。另外皇上新政拳拳爱民,天地可鉴!本府乃是庐阳此地最高执掌,但凡涉及征税事项一切都依本府文告所示,其余人等无权更迭,更不要说擅自加租事宜!诸位乡亲权且放心无碍!”
见这位大人言辞恳切,并无欺压之意,几人忐忑之心稍有平稳!都说愿意回去和乡亲们商议,等待官府调查结果!
几人退下之后,苛青阳看着文书当场记录且被画押的文卷陷入了沉思,这件事看起来远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暂时劝退了聚众,但背后牵扯朝廷重臣和新政关碍,这让他要面对的局面远非说得那么轻松,恐怕远在京城的皇上对此也多有顾虑吧!
这是他为官以来面临的最严峻考验,一旦处理不好,恐怕后续就难以预料了!现在这件事将他逼上了抉择的难点,要么和地方官员体系做最直接的对抗,要么让皇上的新政于民间功亏一篑!
“秦武,你明日前去庐阳将本府的拜帖送往程府,将程府管事之人请来北河,本府要当面问一问,这是不是程府的主意?如果是,那我真得想要和这位程老大人对一对了!”
苛青阳不打算回庐阳再查,此地之事在此地解决是最好的,因为这样一来等于再立官府权威,也是立新政的权威!
这里还是他的治下,他说了算!
只是苛青阳没想到,秦武带着他的拜帖前去登门时,程府居然矢口否认称“绝无此事”,并愿意派人随同前往北河县对质!
如此一来此事就变得更加复杂和诡谲了,双方各执一词,看起来真需要来一次当堂对质才能知道其中蹊跷究竟在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