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赶收谷粮调兵应急
胡家村，这里曾经是被一场大水损毁最为严重的地方，一年前这里饿殍遍野，十室九空，满眼望去皆是萧条。 现在这里虽然依旧难言复苏，但在那些依旧脆弱的墙角处总算有了炊烟和人气，隔村相望的田野之上俨然已经是另外一种景象，这里到处可见稻穗低头，在晨光的露水相伴下熠熠生辉。
胡老六的身体总算是恢复过来了，抽着一锅呛鼻的浓烟，站在田埂上望着田里的收成，满心欢喜。一年前他在刘府门口受的气一下子就解开了，谁能想到是如今这样的结果呢？
多亏了年轻的知府大人，要不然自己连命丢了也不会有个声响嘞！如今一山扛起了家里的养家重担，前些日子还谈了门亲。还有承蒙知府夫人看得起自己这苦命人家的女子，柳儿如今成了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己也不用再担心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羡慕得很，如今刘员外的田由官府分配，加上天子恩沐免了税，这些收成都实打实的入了缸，真是大大的好事！
心里想着这些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略显困难的脸上笑意像湖水一般荡开！
“爹，看啥嘞？过几天就收成了，这谷子跑不了了，您不用一天三趟得往这跑，这粮食又没长两条腿……”胡一山看见自己老爹又跑到这里蹲着了，这个倔老头子怎么劝都不听！
胡老六没回头，待儿子走到身后，长长得吸了一口最后的烟锅子，然后在鞋底上磕了磕，卷了卷绺子收到了袖口里。老汉指着这满野的青黄，说道：“看看这命根子，我怕丢了……”
“爹，我听说大人要在我们这实行什么新政？以后有好日子过嘞，不会丢的！”胡一山现如今对这个护下自己一家老小的大人钦佩不已。
“希望吧，不过你得先把这谷子入了仓再说，另外你做哥哥的得多嘱咐点柳儿，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要细心些照料，不能让大人失望！”胡老六絮絮叨叨得，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几遍这些话。
“知道了，知道了，您老放心吧！柳儿知道分寸的！”
父子俩如今没了前些日子的胆战心惊，倒是多了一份从容，这胡老汉又看了一眼，呢喃道：“多好的稻子啊！”
多好的稻子成熟了也得靠着家里的劳动力一点点收割打谷，可如今的胡家村人丁十去其三，各顾各家实际上也很难忙得过来，而胡一山他们这些年轻的后生就要多担待一些了，只是这还是不够！
缺人收粮的情况一开始只是一些比较偏远的山村开始有，后来渐渐的随着各地收粮的进度不断蔓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汛期快来了，赶收的势头一下子就令所有人担忧了起来！
济水河的汛期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不过不能赶在这之前将所有的谷粮入库，那意味着百姓们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的希望又将要泡汤了。
这刚歇下来没喘口气的苛青阳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最近去溧阳周边的村庄看了看，这边的情况尚可，但是下属县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如果不能应急解决这件事，这眼瞅着这刚稳定下来的民心又要乱。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反正这便宜行事权还在自己手里，苛青阳将利害关系又一次去文两防指挥调度，两江地方驻扎着近万部队，这些人恐怕就是救命稻草了。
苛青阳的意思是，着令各地行署将情况汇总上来，然后将部队调往抢收粮食入仓。但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便宜行事”，虽然有皇上的旨意，但他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老是去使唤上司。
此次他答应如果部队协助地方，那么在端州现存府库中调拨出一部分的家当补充军需，这是人情，也是事故！
苛青阳第一次体会到了，地方官员在打交道的过程中原则固然是底线，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服从于利益之间的取舍，只要不违背律法和原则，适当的通融和圆滑也是必要的，特别是“礼尚往来”这件事！这一次有“礼”送出去，自然顶头上司的回信语气都好了很多。
当兵士们解甲归田，各地压力骤减，所幸这些人也都是农人子弟多，对于下田收割的事项倒是熟练得很。
大约赶在汛期堪堪到来前，端州一府六县的谷粮终于全数入了仓，百姓自然千恩万谢，苛青阳顺水推舟为天子新政打下了一些基础。
他让各地府衙在张榜中明示，此乃皇上新政之必要，凡民生所愿直达天听，后续仍会有更多！这样一来百姓们便会在后续的新政执行中少了很多的非议之声，也算是将困境用到了极致。
当年他在古川读书的时候，青竹先生曾以民声之所用教导，凡民之愿，必有所困，但善用困者得民之心，得民心者无往不利！
这一次疏解民困，又埋下这一份对天子新政的期待，可谓一石二鸟！
府库送出去的那点“薄礼”根本不算什么！本来端州一府就供给着两防军需，这不算逾矩！
从各地回禀的信息看，目前端州一府虽然只恢复了大水前近一半的粮食收成，但大水后的人口锐减的现实又算是一种残酷的平衡，此刻勉强算是个纸面上的丰收吧。
农时有成，紧接着汛期就来再次挑战刚刚经过整修的河防了，杜同知现在心情紧张得很，他现在经过几个月的熟识后，才知道这位少年知府为何蒙天子所期。这是一个实干派的标杆干吏，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任以来办得这几件事不仅让他在端州一府官声日盛，而且颇得章法。
只是苦了跟着他当差的府衙同门，忙得整日四脚朝天的，这要是赶上个职责内的事，干不好就被想着能消停了。这一府同知职责甚多，有的地方是一府配派多名同知，但这端州府可就他一个人，现在汛抵将至，河防重责就在他肩头上担着呢！
用眼睛瞟了一眼堂上不停处理公文的苛青阳，杜之番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他也总算是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了这位苛府尊的来历，不打听不知道，这居然是整个北陵最有话语权的边军主帅家二公子，自己之前真是狗胆包天，还想着欺负一下新来的，这不被收拾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不过混过那么多年庸庸碌碌的官场之后，杜之番的心思也没那么死板，心知跟着此等新贵上司其实风险并不高，起码在圣眷和家世之上他无懈可击！
只是不知道这种活力经得住几番考验，想当初谁不是为民福祉奔走的热血，可官场沉浮几经消磨也就黯淡无光了，希望自己跟着的这位能撑得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