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升堂立威千头万绪
点卯是北陵府衙的规矩，卯时未至惰政之始，今天是苛青阳到府第一天正式升堂，按照交接的程序所有的府衙官吏都必须要准时到齐听候上官训诫。 夫妇俩知道今天特别重要，因此也不敢耽搁，百灵寅时就起来准备好早饭，同时帮助自己丈夫打理好官装。而苛青阳早早就起来打拳了，这套传统即使是上任知府了也不能变。一切准备妥当，苛青阳提早一刻来到了大堂，这里依旧静悄悄的，暂时还没有人来。随手将公堂上的蜡烛点燃，灯光微微照亮了晦暗的公堂，左右两侧威武肃静，正堂明镜高悬！
第一个走进来得是一名青衫模样、年岁在三十几岁左右的小吏，他低着头走进正堂发现亮着灯，才发现知府大人居然已经在了，端州府好多年都没有真正执行点卯的程序了，只是因为他是文书，因此才需要早起记录以为档案。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府尊居然恪守规矩到这种地步。
他赶忙上前施礼，“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所任何职？”
“禀大人，在下府衙文书，张衡！”
“很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点卯吗？”苛青阳缓声问道。
张衡抬眼看了一下正堂上的大人，确实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老辣和圆滑或许还没有浸染，因此才会问出来这种话，当然这只是他作为文书心里的想法。
“大人，端州一府从未有过晨到点卯的传统，大多数人的点卯只会在卑职的记录里！”
“原来如此，你先坐在一旁等候，记住我的吩咐，从你以下每到一个人你给我认真记录在案，不得谎报！”
“是，卑职明白了!”张衡领命之后回到文书记录的位置坐下，又偷偷瞄了一眼上面的大人，看上去虽然年轻，但是一脸威严丝毫不比那些资历官要弱，一身官服干净合身，腰板笔直，坐姿庄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年方二十的小伙子，但他的脸上又确显稚嫩。看起来他的“点卯”是真的，这下府里的各路神仙们可有罪受咯，幸亏自己每天都保持早到的习惯，不然这次自己也逃不掉！
第二个来到大堂的不是官，是衙役，府衙的三班衙役按道理说是要轮值的，大堂不需要留守，但是门外是需要值岗巡逻的，但显然这一点他们也没有做到。当一班衙役松松垮垮来到大堂时，看到正堂之上府尊大人高坐，旁边文书也在。一下子就全部被吓清醒了，慌里慌张地告了罪，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苛青阳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文书写上！
接着我们的同知大人终于来到了大堂，看清楚上面的苛青阳，脸色一变，这个年轻人怎么总是喜欢出人意料？这下面的府衙都多久没有认真点过卯了，他这上任升堂的第一天就要赶尽杀绝吗？幸亏自己来的这个点还不算是迟到，尚且还在点卯范围之内。
“卑职端州同知杜之番参见府尊大人！大人安早！”
“同知大人安早！”苛青阳站起来给他郑重地回了个礼。
说完了杜之番就站在堂下居首，眼睛微闭不再做声！苛青阳也没有过多理会，依然正襟危坐，多一句话都没有！
接下来的人就有点倒霉了，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卯时之后才慢慢腾腾地来到衙门口的，第一眼看到堂上早到的人连往常的寒暄都没有，才知道新任府尊真得在点卯，一个个吓得手足无措。通判陆明、教授张白山、训导刘古锡、府经历夏不鸣、驿丞郑拐头，此外还有府知事何止、同知知事韩明通、通判知事程贵和捕头秦武，一个个都低头告罪之后都不敢说话，他们平日里懒散惯了，下县的事情往往都推脱到下县自行谋划处理，很多时候府衙的工作就是转呈公文而已。
苛青阳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等着看这群人到底要多久才能到齐，如果按照他的标准，一个知府衙门要处理的事情每天非常繁琐，以这种态度和效率端州休想过好了，端州百姓过不好整个北陵也就别想过好了|
所有人都看着堂上这位第一天上任的知府大人，话也不说，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前方，怎么就透出一股说不明的威严，这么年轻眼里却有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只有苛青阳自己心里清楚，所谓公生明廉生威，能要求自己的人才有资格要求别人。如果自己治下的府衙连律己都做不到，那端州一府万千百姓能靠谁？
眼看着堂下的人稀稀拉拉终于差不多快到齐了，苛青阳示意文书将刚才登记的东西拿给自己，用眼瞟了一眼名单，一一对应了一下人头。随后提起手边的惊堂木轻轻往案板上一拍，整个大堂内清楚听到“啪”的一声，清脆而又有力，苛青阳这一手惊堂，着实把下面那群人胡思乱想的心思给炸没了！他们刚聚拢心思，又听到一句极其洪亮的“升堂”。
衙役一阵威武声后，苛青阳从堂位上站了起来，“诸位，本府今日方才到任，着实辛苦诸位多日担待，但本府不是有意懈怠事务，这十几日我下查了端州一府六县所有相关实情，除济水一线受灾损毁严重亟待整修外，新安县、岩穗县、洪岭县、屯溪县、墨余县、漳河县几乎所有情况都不容乐观，机构运作松散迟滞，效率低下，各行各业百废待兴，钱粮税赋多有亏欠、河工不休、刑名不肃等等等等，文书房内有本府这十几日详查资料记载，尔等之后可以前去查阅，这些都是你们的有司职责所在！今日开堂点卯，不是我有意刁难诸位，我也知道下府多有不行点卯的传统，但是这是在我的治下，决不允许出现！刚才迟到的人我不点名，你们自己回去反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违者严惩不贷！官吏乃一方百姓凭依，汝等不振，何以振百姓？知道你们都不太相信我，觉得我年轻不可靠，是蒙天子之恩才得这府尊之位，但你们后面会慢慢知道的！同知大人，听说溧阳城北尚且有难民未及处理是吗？”
“哦，是，大人！此事属下知道，但因为交接仓促未待处理！”
“嗯，情况本府业已知晓，此事不在你职权范围之内，乃是通判所属，陆大人何在？”
“大人，属下陆明在……”下首走出一个扣扣索索小老头模样的官员，也不知道是因为惶恐心慌还是失职惭愧，只见他一边拿衣袖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从人群中走出来，至于是不是装得，谁都不清楚！
“陆大人，本府现在命你前去全权处理此事，给难民现在附近寻以住处，再由府库调拨粮食暂行供给，不得再饿死一人，知道吗？”
“是，大人，卑职遵命！”得令后这位又唯唯诺诺退回去了。
“今日本府暂且不记，但今后府衙要有规矩，官吏一律晨起点卯，三班衙役给昼夜值守，另门口加值两人，百姓旦有击鼓鸣冤，即报本府升堂，不得贻误！另本府今日将贴出安民告示，行诸治下，下县管理一律同等处理，每月上报情况，文书处给予登记！各司职守或有交互，但本职事务优先处理，多余事项可通禀本府协调。这些内容全部都要经事勘验，成为你们升迁的吏部评语！这些规矩不仅你们要遵守，本大人也同样要临行禁止，诸位也可监督执行！府衙事务繁琐，本府以后还要仰仗诸位大人，勠力同心，携手实务！”
苛青阳说完，揖手抱礼！
“不敢当，但听大人吩咐！”底下一众回礼！
“好了，今日升堂礼毕，今日后衙让夫人准备了些许薄酒，各位务请赏光，权当是本府为犒劳诸位这十几日为事务操劳之功吧！退堂！”
“多谢大人！卑职等愧不敢当！”
又是一阵威武声，底下一阵诧异，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新上任请下属吃饭的上司，但也不敢推辞。
苛青阳也不管他们的诧异和议论，转身就回后衙去了，留下这一群人在原地发呆。只有杜之番一人在暗自揣摩，“这个年轻人好厉害啊，二十岁居然这么干练，威中有抚，话不说透，点到即止！把他这样的老油条都给镇住了，幸亏自己没抱着斗一斗他的幻想，如今看来还是老老实实先不被挑毛病再说吧！”杜之番没有理会旁边同僚的议论，自顾自得走掉了！
在走回后衙的路上，苛青阳知道自己这场“立威”算是暂时立上了，但是如何让这群人真正听自己的还不好说，现在整个端州一府事务千头万绪，得想办法先把要点抓住，从什么先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