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11章各自谋划角力渐浓
狮岭要塞,月色下依然灯火通明,鼓楼一侧乃北陵指挥枢要,此刻这里气氛凝重,一众将领都在等待这主心骨的谋划与安排。前几次木都的攻击都凭借城防的固守得到了有效回应,但从最近几日木都攻势放缓来看,一定在谋划更加具有针对性的行动,否则不会不趁着风雪趋缓加紧攻城。
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目前北陵虽然胜于守势,但大部分时间木都也只是试探行为,有了上一次两国大战的后果,彼此都谨慎异常。
昨日有情报传来,郅都的颉狼和左山一部已经沿南渡沐水一线,压向古川南郡。正面这几日可能还会有所行动,目前兵力上木都占优,而北陵防务为要,如果此刻分兵南郡侧后,则有可能顾此失彼难以策应。另外斥候今日在北护峰岭一带频频发现木都探哨,种种举动都在表明,木都下一轮的攻势可能就在这几日。
苛察正座发问,:“诸位皆已知晓,木都动态虽然摆在明面上,但兵法之道虚实相生,以势变,以情合,现在整个局势看起来郅都是想要以拉扯我军兵力的方式伺机求变,因此我们也需要不能一成不变。目前我们依然以守为上策,但应对也需谨慎对方突袭。诸位有何良策?”
“大帅,以我军目前兵力即使分兵南郡,也可凭借要塞城防弥补兵力不足,紧要得是北护一带如果郅都想要渗透,我军却难以兼顾,那里山高林密,虽然我们常年戍边,但那一带地势过于复杂,我们只能在要塞一侧加以巩固,卑职建议多设警哨以防不测。”说话之人乃是北陵前锋营大将沈风。
苛察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警戒可以多设,但需从层次上下手,远哨要多而密,近哨需要注重精要,此事交予武儿去操持,切记不可懈怠!”
“是,父帅!”苛烈武抱拳领命。
转头又面向众将,“还有什么想法都大胆说出来,你们都是领兵之人,须知谋略三分远胜战场厮杀七分,如果不想你们的袍泽兄弟血染沙场,就要对整个战场事态有所判断,知己所短,明敌所长!”
只见下首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将站起,此人乃是城防参将穆泰穆老将军,前几日正是穆老将军指挥打退木都上一轮进攻,但依旧板甲上身威风不减,只见他朗声说道:“既然大帅愿意集思广益,那老朽就在这些后辈面前当仁不让了!”
只见老将军向前挥手一指,“诸位且看沙盘,这里是我们要塞,两侧乃是北护和沐水天险,须知地势之利合乎双方且难以变动,是已知条件。郅都现在意图分兵迂回,乃是吃定了我等固守之弱点,他以颉狼营精锐及左山一部渡沐水攻南郡乃是诱饵,意图牵制我方应对。目前他们三路异动,形成犄角,我们尚未得知真实目的。但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把他三路的诱饵提前吃掉了一个呢?尤其是奔袭南郡一路,要知道颉狼骑兵乃是他的倚重,一旦折损过重,郅都必然回撤。这样不仅会暴露出他的真实意图,也会毁掉他整个计划!你们看这是沐水一侧,这里是南郡,他们必须二渡沐水经过听风渡,穿过贩马岭才可威慑南郡,否则难以达到牵制效果。贩马岭此处恰恰是我们最合适伏击的地方,我们只要谋划得当,一定会让郅都吃大亏的。而他们正面的进攻和北护的袭扰,我们则可以依借城防和沈将军所言避免失手即可。现在紧要的问题在于南郡我们只有数千守兵不足以完成伏击,加上郡守李铎不善兵事很难掌控局面。”
苛察听完之后,摆了摆手示意老将军坐下,“老将军所言正中要害,还有补充的吗?”
只见前锋营将军沈风躬身向穆老将军致意,而后面向苛察,开口说道:“老将军睿智,大帅,卑职觉得此计可行,但是如今从要塞调兵前往南郡恐怕是来不及了,以颉狼营的速度恐怕不消三日即可抵达,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将古川留守的四千卫戍部队先行调往南郡,这样加起来有七千余众,再择一将军前往主持大局。至于后方城防则由我前锋营前往再行补充。这样做有两个好处,其一先于郅都部署,其二则是卑职担忧此次郅都改变正面袭扰要塞,很有可能是奔着我们粮草补给而来!我们替防过程中可提防他们借助北护山峦地势截我补给,维持要塞正常运转不失!”
苛察这时候方才点点头,“嗯,沈将军与穆将军所言极是,现在郅都分兵以牵制,妄图调动我军布防,其意图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伺机寻我漏洞,再以破防!如果我们能谨慎部署,吃掉它的诱饵将其陷入应对,那我们就可以更加从容。从当前的木都国内的形势来看,此战极有可能仍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他们不会愿意折损过重,因此南郡此计不需要考虑全歼,只消杀伤或者击退即可!不需投入过多兵力,因此七千余众应该可行。”
苛察歇了歇口,接着说道:“那么沈将军你即刻启程前往古川调动部队部署南郡伏击,至于前锋营那五千护卫则由薛赫将军协调前往替防古川,粮草之事确实不可轻忽。另外要塞城防之事全然仰仗穆老将军坐镇,仍需警惕木都的正面攻势。”
“是,大帅!”众将得令退去,只剩下苛察一人独处,他知道此计也是兵行险招,这不比当年的诱敌深入,但郅都或许正等着他分兵调动,从北护一路截断粮草,又或者拿下南郡迂回后方,这个年轻的木都主帅比他的父亲更加懂兵法的虚实之道。现在这个计划只能以周全应对虚实,希望能够凭借狮岭的城固和协防之警惕来撑持,南郡一路仰仗沈风杀退或者杀伤其精锐,这样整盘棋的主动权就回到北陵手里了。
而此刻木都一方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烦恼,这个人就是领命渗透古马道的部勒。
他知道郅都为什么会选他去袭击古马道,因为他是前世子的拥护者,这是借刀杀人!可如今这两兄妹已经稳住局势,世子被杀,世子妃下落不明,只要郅都手里掌控了兵权,自己只能明哲保身,这就是一份投名状!只是这份投名状值不值得自己拿头去赌前提,一时之间他还是权衡不下,心头烦闷正好碰见属下前来送酒,索性拍开坛口灌下一口,烈酒下喉他突然想起来郅都交给他的匣子,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妙计可以攻下古马道这样的天险?
他转身在架子上取下那个通体黝黑的匣子,打开一看这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部勒一时怒急,随手就将盒子砸了个粉碎。
“郅都这小子好手段,就这么打发我去送死,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破敌良策,名义上交代出去有所依凭,实际上却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可是自己当下的处境又不敢不去,否则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这小子比他父亲阴狠多了!”想到这里,部勒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起码去了古马道还有一线生机,不去就是个死!
“来人,命令部队明早向北护侧后开拔,不得有误!”吩咐下去之后,部勒只好继续借酒消愁!
就这样,在双方的各自谋划和意图下,角力又重新开始了,只是除了这摆在明面上的铺排外,还有一方势力蠢蠢欲动……
北护山峦深处,谁也没有想到在深山老林里隐藏着足以改变两国命运走向的东西,距离狮岭要塞数十里外的悬崖绝顶之上居然有着人迹踪影,原来正是之前那位冷先生的属下——“血煞”凌云和“暗煞”奔雷。两人沿着山路一路快马赶鞭,很快来到一处隐秘的山门前,扬了一声极其特殊的口哨,只见不一会儿从山壁中间硬生生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吊索石门,这里居然是一个别有洞天的所在,寻常人从外面看居然被杂草树藤掩盖得毫无破绽,端是惊奇!
步入其中乃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两人再行一阵过了溶洞之后是一座平台吊索桥,平台后有一石吊门,门后居然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显然这就是那位冷先生始终不事人前的秘密,凌云和奔雷显然是回来复命的,只见他们径直走向洞内深处,这里很多间封闭的洞府,其中最大的一间正是他们的师傅冷先生的住所,站在门外拱手回报:“先生,我们回来了!”
只听见洞内传来回应,“嗯,你们进来吧!”
两人走入其中,原来这个洞府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流水池,中间游鱼生动,而他们的师傅此刻正垂钓。
这个神秘莫测的木都前军师,一身松散绸袍,道人打扮,看不见脸上面容,因为他带着一个巨大的白色面具,只露出冰冷的目光。
“此行收获如何?”
“禀师傅,北陵目前正在谋划南郡截杀,苛察似乎仍有余力掌控局面,狮岭城墙坚固,而在北护山侧也加强了戒备,但以七千截杀四万恐怕结果难料。”凌云答道。
“木都方向呢?”
这次轮到奔雷开口了,“郅都现在比起战事,似乎更在意整军,前几次的试探攻击都是交给那些支持世子的人,意图消耗这些人的实力,这一次更是让部勒深入北护袭击狮岭粮草要道古马道,这无异于让他去送死,苛察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粮草存续的重要性。现在颉狼营和呼骸所属已经渡沐水迂回南郡去了,似乎郅都更想在南郡一侧取得突破,而不是狮岭本身!”
冷先生听完并不说话,两个人低头站立也不敢再做声。
许久之后,水面上浮漂异动,只见冷先生抬手收鱼,然后又将鱼儿放回水中。
“这是一个好时机,世子妃即将临盆,山洞苦寒不易,你们二人过几日趁着战局混乱,将世子妃送往北陵幽州府的天鹰楼,告诉贺远好生照顾,不可怠慢!退下吧!”
“弟子明白!”两人转身离去。
只见这冷先生不紧不慢得又将钓饵送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