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18章酒肆风波初识0灵
这里不愧是整个幽州府有名的店家,上房素雅恬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四方刻座供客人饮茶对弈,茶座上的弈子都是玉石所成,两侧乃是名贵盆栽和一方价值不菲的古筝,就连书架和牙床都是精工实木一体雕琢的,端是大气!
苛青阳虽然贵为帅府公子,但寻常并不娇生惯养,苛察和夫人对子女教养从来都是持己的家风,加上出身将门并不讲究此类铺排,御赐的赫赫帅府虽然表面威武,但实际上夫人还是很会持家的,除了映雪常常受些宠爱,这两位公子极少用到一些名贵的东西。
苛青阳看了一眼房间,觉得虽然出门在外但不必如此铺张浪费,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换房。这边店小二见这位公子半天不说话,似乎是对房间不太满意,又瞧了一眼主仆的打扮,皱了皱眉,心里嘀咕着:“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没钱的主啊?”
一边点头哈腰说,“公子可是对客房不满意吗?我们这边还有天字号贵房,要不我带您去看看?”
苛青阳想了想,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来这里落脚,恐怕这就是阅历的第一层含义吧,既然如此不如权且住下。
“无妨,就这间吧,你且去准备饭菜吧!”打发完店小二,阿义在一旁收拾整理,一边说道:“公子,原来幽州府这般大嘞,我差点就看花了眼,那京城该是什么模样啊?”
苛青阳推开窗户,发现这挑高的房间正对着湖面,正值晌午时刻,“清风垂柳劲作戏,激起轻水怨泛舟”,好一幅湖光山色,来到了幽州才发现已经是春色及早了。
“我也不知道……”苛青阳背手站在窗前。
一小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已经过来提醒,“公子,您的酒菜已经备下了,请下楼用吧!”刚好阿义的行李也收拾利落了,主仆二人便随着店小二的指引下楼去了。
这翠雅居是双梯成开的布局,一楼乃是寻常食客,而二楼以上乃是雅座包间,两侧平台外延向后呈口结构为留客房间,所以在这里打尖和住店是分开的,酒菜只在前楼招待。
小二将主仆二人带到窗口的位置,店小二殷勤得介绍:“不知客官喜好,您吩咐准备,后厨就只能挑着一些本店的招牌菜色,小的看着公子像是第一次来幽州府,不知这样安排合不合您意?”这店小二当真是嘴甜似蜜,见苛青阳瞅了瞅外面街道,赶忙接着说:“连街的座位热闹一些,您要是觉得吵闹,可以给您换到二楼雅间,您看?”
苛青阳笑了笑,“你去上菜吧,这里可以!”
“阿义,你也和我一块试试这幽州菜,免得到时候我和映雪说,她不信我!坐下一起吃!”
在帅府阿义虽然是伴读书童算是主仆关系,但自小和苛青阳一块长大,两人却是如同兄弟一般,所以除了大哥和映雪之外,这算是他最亲近的人。
酒菜很快上桌,这里的东西确实是比古川要丰盛得多,并不止于小菜烈酒,不少的荤菜苛青阳也是第一次见,确实不错。
主仆二人正谈笑着,突然发现街口对面有一家非常热闹的店面,顾客似乎都是文人打扮,迎来送往的,但也没见有人拿货品进出,好生奇怪?叫来小二一问才知道,这个店面乃是趣斋,它不卖货品,只卖文采,就是文人风雅对饮谈趣的地方。
苛青阳顿觉有趣,自己在古川很少有这样同龄人交流的地方,那里毕竟是军镇,读书人除了学堂往往都很少出门,所以当年青竹先生设西北教坛于城郊算是古川文坛一盛事,如今好不容易在幽州看到了这样的地方,自然是需要去看看。
初春的幽州虽然也和古川一样地处西北,但这里的气候相对要暖和一点了,所以开雪之后大家出门也不见了太多的厚装,街面上的行人都是素装长衫居多,苛青阳不想太招摇,下来吃饭的时候身着一件青蓝束装,因此在去趣斋前又回房换了一件寻常的衣服,这会儿主仆二人已经慢慢悠悠得走到了趣斋门口。
这家店饶是奇怪,它只比翠雅居要矮一点,格局上是看门见底的布局,中间一张巨大的棋盘足有两层楼高,底下一方戏台似的坐席,中间是一方正常的棋台,有两个和苛青阳差不多年纪的人正在对弈,上面那方大棋台不断根据双方在下的弈子在同步移动,旁边还有人在不断唱棋。
再往上瞧二楼环庭两侧是坐席,有人作画,有人吟对,也有人在高谈阔论诗歌文集,棋台正前方的二楼向内又是一个巨大的台面,这会儿正演奏着清妙的琵琶曲。
“好多人啊,公子!真热闹!”阿义一下子被惊得合不拢嘴。
苛青阳也讶异于此地文人雅客之兴盛,一个小小的趣斋如此多人聚集在此,不知道那传闻中的百阅书院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主仆二人正嘀咕着,就看见一位侍从姑娘前来见礼,“不知公子是品茗?鉴舞?赏诗?还是好弈?”
“姑娘有礼了,不知有何不同?我们第一次来此!”苛青阳见这侍从姑娘都不一般,不敢轻慢,收扇抱拳说道。
“公子客气了,您应该也看到了,这趣斋的不同区域有不同兴趣爱好之人,这一楼乃是好棋之人,而楼上东厢乃是文墨之所,西厢乃是品茗之地,二楼云台乃是歌舞雅奏之地。客人可自行斟酌参与!”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先在东厢房看看吧!”
“好,公子请随我来!这厢文诗雅集和世事奇闻皆可座谈,如您需要应题,可在席座前的条牌上写上等待即可。”侍女姑娘一边招呼主仆二人奉茶落座之后,一边介绍这边的规矩。
“多谢姑娘赐教!我们可否先看看?”苛青阳施礼致谢。
“自然是可以的,公子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尽管开口问,小婢就在门外。”说完回礼退出。
这趣斋当真是长见识的好地方,苛青阳正好奇的环视周围,就听见隔壁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自古以来诗以咏志、言情、达观,方有奇文之传世。如今依照兄台之说法,诗以华丽辞藻堆砌即可,韵以合规亦成,那往来文豪也不过形式累成之类,简直可笑!”
“我几时曾说这文词诗赋仅看辞藻雕琢啦?及言之咏志、言情、达观皆需成规之内,如全由匠心以天生,无规作之标准,后人如何评价奇文之奇?”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也不见有人去规劝半句,原来这就是趣斋之文论。
忽而又听得另外一边传来声音,“楚兄可知今岁秋闱有可能会变动之事?”
“王兄莫不是打趣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此事已经在我北陵庙堂吵得不可开交了,我焉能不知?”
“据说皇上刚刚亲政,加上边境祈宁,望大赦天下,因此有朝臣提议秋闱恩科同考。也有反对的声音说,两科取士过宽,只需遵循秋闱科试章程即可。另外有消息称皇上今年想要以策略决之殿试,此等云云不绝于耳!”
“这对于我等参加秋闱中举的学子可是相当不利啊,西北一隅本就出头艰难,如今又言改动,这让我等如何应对?”
“谁说不是呢?如果真要改动,希望会试之标准提前知会,否则慌乱必然!”
苛青阳听罢言论顿生奇怪,此事先生未曾提及,难道说连先生也尚未知晓?
正疑惑时,突然楼下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叫嚷声。
“把你们主事的叫出来,这幽州府还没有我张公子进不得的地方,你们居然敢把我赶出去,好大的胆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这破地方给砸了……”
只见一个身着奢华的人带着一群家丁冲了进来,这种纨绔子弟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一些,苛青阳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在这文人墨客扎堆的地方闹事,要么是胆子大得没边,要么就是真得有什么靠山。
现在这位张公子似乎应该是后者,因为听得旁边的人议论,这张公子就是幽州刺史张乾之子,算得上是真正的“纨绔子弟”了。不过这趣斋既然在这幽州府这么有名,想来也应该实力不俗,不然也不敢在之前将这位张大公子打将出去,如今来寻仇想来未必讨得到好处。
果然这伙人还没嚷几声,只见从雅间里传出一个清婉动听的声音,正见一位身着雪白轻纱锦缎的姑娘从二楼雅间里走出来,““张公子,这是文谈雅作之所,令尊没教会你礼数吗?”
那泼皮公子眼看着是一位姑娘主事,似乎气焰更加嚣张了,一脸戏谑:“你就是趣斋主事的?想不到居然是个姑娘,长得还挺漂亮!老子有得是钱,你凭什么不让我进?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要不你陪我喝喝酒,这事就算了……”说完哈哈大笑。
但下一秒这泼皮的嘴就给一个硕大的包子堵上了,一时满脸通红差一点没喘过气来,原来这姑娘居然会功夫,难怪能够成为这趣斋主事之人。
“你爹要是没教你,本姑娘不介意教教你!”
那张公子一时气急败坏,叫嚷着让家丁把这家破店给砸了,十几二十个家丁一拥而上,这趣斋一时间居然成了武斗场,那些文人公子哪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躲避出去。
苛青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虽然自己也是文人的脾性,但自小在帅府长大,寻常的功夫父亲还是有教导的,加上阿义本身也是受过大哥调教的,教训这几个泼皮不成问题。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踩着二楼的栏杆飞身而下加入了混战。
那张姓公子一看来了帮手更加恼怒了,“居然还有不怕死的,给我狠狠得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