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酒家

杨柳堤岸，杏花村旁，酒家无疑是诗词中最浪漫的存在。

也是江湖中最温柔的遣怀。异乡游子，江湖浪人，凭一碗酒，醉生梦死间，便是故乡。

而这个酒家却不在杨柳岸，也不在杏花村。而是在一个荒凉的古道，漫天飘黄的秋草中。

没有诗人赋诗，没有侠客吟剑。

一道门，一扇窗。桌椅像是新做的。墙壁早已破败不堪，屋顶又铺上新草，勉强能挡得了一时的风雨。

倒是窖藏的美酒，远远就能闻见。过路的人，有几人不肯驻足饮上一大碗？

木秋凌自然是闻到了这阵阵酒香，他恨不得去沽一坛酒，然后狠狠灌进自己的嘴巴，等着烈酒慢慢流经胃里，最后享受着一醉的酣畅淋漓。

但他现在用来走路的是别人的脚。玉夜夫人最恨饮酒之人，他又是个将死之人。

玉夜夫人怎么可能走到酒家那里，让他饱饱地喝上一碗呢？

“远方的客人，不如停下喝一碗我这陈酿老酒。”一个笑嘻嘻的老头声音说道。

木秋凌原以为玉夜夫人不会理会，但她却突然说道：“好说好说，我这小兄弟，看来是渴得很。”

酒馆老头好奇问道：“你这小兄弟是害了什么病。”

“我这兄弟感了风寒，如今路都走不稳，我正急着去城里找大夫。”玉夜夫人用一种让天下男人都怜惜的声音说道。

“这你算来对地方了，我这有秘制药酒，专治各种风寒。”老头得意地说。

木秋凌知道自己中的是毒，是千杯万杯药酒也救不了的毒。

但他还是用微弱的声音说道：“麻烦老丈给我来一碗药酒尝尝。”

玉夜夫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小声说道：“你明知道这酒救不了你的命，还要？”

“你不是也走过来坐下了吗。”木秋凌笑道，“你明明讨厌酒，还是过来了。”

玉夜夫人说道：“我是怕你死得憋屈，让你生前好好享受一番。”

“多谢！多谢！”木秋凌笑道。

“但你也该要点美酒，却偏偏要那苦味的药酒。”玉夜夫人不解。

“生前美酒喝多了，临死喝点苦酒又何妨。”木秋凌回答道。

说话间，老头已经兴冲冲地抱来一个黝黑的酒坛，酒还未到，一股混杂药味酒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玉夜夫人接过酒坛，拍了泥封，拿来一个小碗，浅浅倒了一碗。

然后扶起木秋凌的额头，轻轻地把碗凑到木秋凌嘴边。颇有几分潘金莲喂药的风度。

老头在一旁叹道：“我看你们不像是兄妹，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木秋凌不管他怎么说，倒是一口气干完了碗中酒，啧了啧舌头说道：“酒是好酒，偏偏太苦了”

“良药苦口，此酒只赠有缘人。”老头笑呵呵说道。

玉夜夫人笑着说道：“酒是好酒，可惜救不了他。”

老头微微一笑说道：“我这秘制药酒，还没有治不好的病。”

“那若不是病呢？”玉夜夫人已经把木秋凌一甩，扛起来继续上了路。

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竟然生生把一个大男人扛起来，稳稳地走在那飘黄的大道上，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老头看得似乎有些呆住。

古道两旁，枯草刷刷地拍打着秋风。木秋凌就这样被扛着往前走，前方究竟是什么，他已经懒得去想。

或许，死不是太可怕，可怕的是有遗憾，太玄剑还没找到，武林危机还未解除。

那个幕后的可怕敌人，究竟在何方？

古松高立，有鹤入云。

武当作为江湖最有名望的门派，自掌门关外遇难，太玄剑失踪以后。如今声威已不在，门人弟子也已七零八落。

武当山上落了一层一层叶，也无人打扫，武当上下，一片枯黄之中。唯有天上的云，依旧如新。

赵长歌那如云的白衣，迎着秋风飘动。花若语静静站着旁边等着，她是不是跟赵长歌一样，等的是陆茗远的到来，还是萧白风。

但是她等不到的人，只有木秋凌。

一阵风动，那个应门童子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师父回来了。”

“师父？”赵长歌问道，“箫白风。”

应门童子还不及回答，已经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

说他是老人，却又不像老人，他的背依旧挺直，身材依旧健硕，一双眼睛依旧散发着睿智的光，脸上也少皱纹。神采飞扬，细看倒像个年轻壮硕的小伙。

他的面容威严，一派王者之像，不怒自威。唯有一头白发，白的像赵长歌的衣服，白得像天上的云。

“你就是箫白风？”赵长歌问道。

“你就是赵长歌。”箫白风反问道。

“是！”赵长歌回答道。

“陆师弟去了你的听月山庄？”箫白风又问。

“是！”赵长歌依旧只回答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