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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长喜把二抽子给二凤子买的电饭锅扔出去的那天不久,二抽子就意外遭人暗算而住进了医院。
那天晚上二抽子独自开车回城里新买不久的家,正准备上楼时,两个早已等候多时的黑影猛地蹿了出来,一根棒子,一把长刀一起向正在开门的二抽子袭来,好在小时总和驴马打交道车老板出身的二抽子警觉性确实灵敏,尽管喝了半斤多白酒,还是本能的躲过了刺向他后心的尖刀,而棒子就在他闪身的一霎那,扫过他的耳朵,重重地击在他的肩上。而二抽子若不是正好被击打得靠在门口的防盗门上,肯定这一下足以让他坐在地上。就在他挣扎着准备站直时,第二次进攻又到了,白晃晃的刀子直刺他的左心,二抽子赶忙抬起左手招架,噗呲-----那刀正中二抽子手里的提兜,二抽子顺势抬起右腿猛地踹向凶手的小腹,凶手闷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四步,二抽子也一下子失去重心坐在地上,棒子也到了,重重地砸在防盗门上,若不是他坐下去矮了一截,这一下该正砸在他的脑袋上。
“来人啊!快来人啊!----”二抽子拼命大声呼救,同时按动手里奔驰车的遥控开关,奔驰车的警报器立刻呜呜地叫了起来,被踹了一脚的家伙又气急败坏地扑了上来,刀光舞动,二抽子的胳膊流血了,后腰处也重重地挨了一棒子,这时传来人们呼叫的声音,隐约凌乱的脚步声正从楼上跑下来,
“走。”
一个歹徒低沉地叫了一声,两个人一转身钻进胡同不见了。二抽子刚想追,忽觉膀子钻心的疼,一下子跌倒在地。
“哥,你确信他们不是为钱?”
看屋里没人了,拴住子将一杯水递到二抽子手里。
“刀刀要害。!”二抽子一字一顿地说,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墙壁,好像要将那墙壁钻出两个孔来。
“那会是些什么人呢?”拴柱子疑惑地问。
二抽子点燃一只烟,在沉思,好像没有听到拴柱子的话。
“若不,我去查查?”拴柱子试探着问。
“你以为背后指使的人会这么白痴?用咱们这地盘的人?”二抽子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地说道。
屋子里又陷入沉默。良久,
“哥,你看这事背后会是谁?”拴柱子不禁又问道。
二抽子没有吱声,只顾抽烟。
“街上传言是罗长喜哥们,罗长喜刚从监狱出来,会不会他认识的什么人?”拴柱子有啥说啥。
“我借他两个胆。”二抽子冷冷得说。
“那会是谁呢?拴柱子不禁自言自语,一片迷茫。直到张县长的到来,拴柱子只好退了出去。
“脑袋没问题吧?”张县长劈头就问。
“没事,皮肉伤。”二抽子很感激地说。
“那就好,简直太放肆了。”张县长余怒未消,抓起烟,抽出一只,自己点上了。
过了一会,看二抽子还在沉思,就把烟掐了,冲二抽子摆了摆手。二抽子会意的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张县长开始一笔一划的在二抽子手里写下一个名字。
马历奎。
二抽子默默地点点了点头。
和二抽子估计的名字一字不差。马历奎是通兴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罗城县人大主任刘回良的小舅子,和二抽子的隔阂已由来已久了。就在上半年,马历奎开的通兴公司陆续吞并了张县长老家一些私人开的小滑石矿,雄心勃勃准备将罗城县的滑石矿全部操纵在自己手中,甚至为了车辆进出方便,还想重新扩建那条唯一出入滑石矿的山路。但如果这样,道路也就占到了张县长家祖坟的地盘,张县长当然不干了,张家世代务农,到了他这辈好容易出了个县太爷,还不是占了祖坟的灵光?这也是经过从南方请来的风水先生的证明,明里是马历奎,暗里还不是刘回良?刘回良明里是修路,暗里不就是千方百计整垮我?张县长当然不用考虑就把这个计划枪毙了。理由是必须投标承包。但小小的罗城县谁敢和人大主任的小舅子竞争?偏偏二抽子不信这个邪,以高出通兴公司一百五十万的价格硬是从通兴公司口里抢走了这块肥肉。刘回良当然明白,张县长你这是公事私办,通兴公司名义上是我小舅子的,其实就是老子的。你姓张的这么做无疑在挡老子的财路,和老子过不去,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刘回良也盯上了县长的位置,明确地向张县长发出了挑战,把你姓张的拉下马,老子的前途也少了块绊脚石,看你还有多大的能待?刘回良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而且已开始明里暗里布置自己的人马。而二抽子你小子敢来趟这趟浑水,别看姓张的现在护着你,将来有你哭的!而马历奎是早已按耐不住了。张县长当然不傻,刘回良的举动尽管不是尽收眼底,但还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刘回良和马历奎连这样的手段都使上了,既想拔掉二抽子这个眼中钉,又想杀鸡儆猴,那咱就走着瞧。
“哥,那咱怎么办?”二抽子很直接地问。
张县长没有言语,紧紧地看着二抽子,将一只中华烟递给二抽子,二抽子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张县长亲自将火为二抽子点上,然后又为自己点上,长长地吐了口烟,眯起了眼睛。
“杨,我听说你和那个疯女人。。。。。。怎么回事啊?”张县长忽然将话题岔开了。
“这,”二抽子感到很尴尬,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我我一直很愧疚。”二抽子嗫嚅道。
“杨啊,老哥了解你,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老哥看重你的也正是你这一点,”张县长又吐了口烟,
“但是世上太多的事,人的一生真的都无法完美啊,所以,只能分清轻重,只能隐痛割爱,”
“是的,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张县长打断了二抽的话。
“你知道你这么做知道的人说你有情有义,不知道的人说你什么么?说你和疯女人是关系暧昧,一个是装疯卖傻,一个是藕断丝连。而人家丈夫尽管住了监狱,但也是有夫之妇啊!”
二抽子大大地睁大了眼睛,感到心口怦怦直跳。
张县长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下去,
“男人的一生就要有事业,有了事业才有一切,包括女人。但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栽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回想起来,值么?”
二抽子沉闷地低下了头。
张县长喝了口水,
“尤其你想当人大代表,很好啊,这是进步的表现。但不是老哥说你,你可不要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些对你不利的风言风语啊,你要知道对手绝不会将你的白的说成白的,只会将你的白的说成黑的。”
“我看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看好谁了,跟老哥说,若不明个让你嫂子帮你物色物色?”张县长拍了拍二抽子的肩膀。
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推门进来了,该换药了。
“屋里不许抽烟,快掐了!”护士小嘴噘得老高,一副嗔怪的样子。
“噢,护士同志,对不起对不起。”张县长赶忙连声致歉。
二抽子不久就出院了,出院后的二抽子足足在老家呆了一周,足不出户,谁也不见。一周之后,二抽子开始来到小河边,一个人独自地散步。
好久没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度过了,若不是这次遭人暗算,二抽子发觉真的已有好久没有注意自家门前的这条小河了。河水清亮,尽管不是很深,但却特别的清澈,不同于城里的脏水沟,不光黑暗,还会有腐臭的味道呛得人太难受了。这里是条与世无争的小河,春夏秋冬,他都这么默默地流淌,接纳男男女女在这里洗衣洗被,接纳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这里捕鱼捉虾。夏天他会像顽皮的孩子一样和在他的身体里野浴的人们一起嬉闹,冬天他会板起面孔像一个严肃的长者,时刻提醒着从他身上走过的人们:小心了,我随时会塌的,溅你个落汤鸡,可别怨我?小河就是这样的伙伴,可亲可爱,接纳你的喜怒哀乐,融化你的哀愁悲欢。二抽子觉得真是太久违了,小河,老朋友,我一直的伙伴。
二抽子亲热地搂起把河水,喷在脸上,真是好清凉,好爽快。然后慢慢地走到大坝面对小河的一侧,坐在石头上,深情地望着小河。小河如一弯恬淡的柔情,幽幽流向远方。河对面是绿色的山岚,逶迤伸向更遥远的距离,山的两侧是茂密的庄稼,一望无垠,一幅锦绣的画卷轻轻讲诉又一个夏天的成长故事。二抽子沉醉其中,不觉如醉如痴。若不是身后大坝的另一侧传来的谈话声惊醒二抽子的遐想,二抽子竟已忘记此刻正身处在村民的庄稼地边。
“三喜子,满桌子,歇会吧,抽支烟。”二抽子听得出说话的正是傻楞子。
“那就抽一支。”听声音就是三喜子了。看来他们正在侍弄庄稼,现在是想歇闲,因此就在坝的另一侧坐下了,根本没有考虑到在他们身后就坐着二抽子,偏偏他们在各自卷上一支老旱烟后,话题就从二抽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