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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得利很点背,辛辛苦苦承包了一年的瓦厂,结果年终算帐,不但投进去的一万块钱颗粒无收外,反而又赔了一万元。所有的合伙人都赔了,相比之下刘得利还算好一些,因为毕竟他的老爹为瓦厂打工还挣了2400元。
关于他的失败,乡亲们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比较一致,那就是他和另外五个人是每人平均出资一万元,实质等于股份相等,所以尽管名义上他说了算,但实质上在涉及到各项决策时,大家往往是各说各的理,最终当然是莫衷一是,结果成了个唱个的戏,直到唱到不欢而散。刘得利也在这样的打击之下,辞去了村长的职务,老实务农了。
结果他倒出的村长位置立刻成了多方角逐的对象。至于村长位置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火,这确是我所记事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这个位置肯定很有油水,否则,都是非常知底的乡里乡亲怎么也无法解释刘得利承包瓦厂的钱是怎么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而一个在外面打工三年见过世面的村民罗广昌放弃了外面的打工工作,特意回来参加这场角逐就更加重了人们对这种猜测的认同,也使我们村的村长之争更加白热化,也使疯癫了的二凤子在丧子之后再次受到罗长喜的一顿爆打。
参加村长选举的共有三个人:罗广昌,侯振阳(侯精子),刘怀亮。他们可以说正好是我们村三大姓三个家族的代表,因此不必说什么演讲誓词,与其说是他们三个人的竞争,不如说更是三个家族之间的较劲,尽管在如今的社会家族已不是联系得很紧密,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
选举办法很简单,得票最多者当选。面对势均力敌的三大姓,想办法争得更多的选票自然是当务之急,各家自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寻找对方家族中的叛逆者。但为了挖对方墙角,几乎三方同时想到了同一个办法:钱。这也是在外面打工三年见过世面的罗广昌最先想到的方法。每选举他一张票给选举者10元钱。由他的直系亲属当然也是选举委员会的人员直接挨家挨户*,只要在罗广昌的名字下打勾,立马兑现10元钱。
所以,当疯疯癫癫的二凤子独自坐在炕上哼唱着:日出东方红烂漫时,对忽然间闯进屋里的一大堆人立刻惊讶地呆住了。他们来干嘛?一张张急切焦灼的神情,冲她微笑,冲她企盼,冲她耐心的讲解,冲她虎视眈眈的监视。。。。。。二凤子实在搞不懂他们是怎样的一伙人,尽管里面有认识的,也有不怎么熟悉的,有平常对自己微笑的,有平常对自己喝斥的,有躲自己老远的,但好像都见过面,此刻,怎么突然间都一下子挤进自己的小屋?还是各具表情,他们要干什么啊?二凤子脑袋突然间发胀起来,象被在吹气,越憋越涨,立刻要爆开的感觉。罗长喜扣坯去了,二凤子真的很害怕,直直地瞅着这帮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们。
“二凤子,现在村里选村长,你同意谁就在谁的名下划勾。”领头的是原治保主任刘春华,
“都不白画的,画好了会给你钱。”领头的刘春华把一张表格交到二凤子手里,并拿出一摞钱。二凤子盯着那一摞钱发呆,拿着笔不知该怎么做。刘春华指了指表格中刘怀亮的位置,
“在这里划勾就有钱给你。”说着,竟握着二凤子拿笔的手在刘怀亮的位置划了个勾。
“好了,这是你自愿选举的。”说罢,抽出五元钱,给了二凤子。
“走,我们去下一家。”带领一群人往外就走。在门口,遇见了急火火赶回来的罗长喜和罗利奎。原来罗利奎和刘春华是一个小组负责这片的收集选票工作,罗利奎要替罗广昌拉票,当他看到到了罗长喜家,马上去瓦厂找罗长喜,因为这个家抓住了罗长喜也就抓住了选票,而罗长喜毕竟是我们老罗家的人。但可惜回来晚了一步,二凤子已投完票了。而且投的是刘怀亮,而且只得到五元钱。而且正常一张票应该是十元钱。
二凤子就这么遭到了罗长喜一顿胖揍。纠着头发四处拎哒:我让你手欠,看孩子看不住,这你倒积极了?败家的老娘们,你怎么不去死?你替小奔子死啊?。。。。。。
二凤子在付出大片的头发和浑身的青肿后终于逃离了家门,披头散发,从此开始走上流浪的旅途。流浪的二凤子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罗长喜也没有寻找,在罗长喜死了才好的咒骂声里,邻居们也只好打消了安慰罗长喜和寻找二凤子的念头。二凤子就只能跌跌撞撞在街头没日没夜的唱着:日出东方红烂漫。她必须唱,因为她实在太闹心了,头胀的大大的不说,就是心里,象一块直门掉渣的苞米面饽饽塞在心窝处,上面爬满了蚂蚁,在焦急的运输着这块难得的大蛋糕。所以她要唱,只有这样她才会分散注意力,使心忙有所减轻,而且还得大声地唱,压过那些可怕的蚂蚁的纠缠,这是最无奈的办法,因为她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开始时,有人看她只是坐在街里的某个角落,唱累了就睡,在随便一块石板上,土路上或是谁家的柴禾垛旁,看到谁在吃东西,她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并发出直直的乞求和贪婪的目光,她实在太饿了,因为谁也搞不清她到底几顿没有吃饭了;或者她真的很馋,因为她只要看见人们吃东西,都会是垂涎欲滴的样子,哪怕只是一根黄瓜。善良的村里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除了摇头和叹息外,总会很同情的给她东西吃,甚至年长的老太太们也会挤出几滴眼泪:唉,年轻轻的,真是可怜那。但不久,疯女人二凤子开始远离了我们这个村子,因为她已经开始接收到人们冷落的目光,甚至是喝斥。因为她被发现在人家大门口撒尿,她被发现睡在人家的柴禾垛里,惊吓了人家一早以来报柴禾烧火的小媳妇。
“走远点,不准在这里呆着!”
“吃完这些东西就走吧,不要再回来!”
疯女人二凤子接到了一份份类似的最后通牒后,只好上路了。
有人看见她在马路边的树下躺着,有人看见她在镇里的饭店门口蹲着,有人看见她向县城的方向流浪。
流浪的二凤子终于来到了县城。车水马龙的世界,各种车辆和行人一下子从天而降,熙熙攘攘,闹闹哄哄,卖菜的,推车的,担担的,逛街的,买货的,拉客的,吆喝的。。。。。。二凤子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喂,疯子,走开,别耽误老子卖货!”二凤子看到一个卖肉的壮汉正冲她怒目而视。那肉好新鲜啊,色泽光亮,又嫩又鲜。二凤子的目光象被钉在了那上面,拉不开扯不断。
“走走,快走快走!”推二凤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干巴老头,个比二凤子还要矮,刀条脸,山羊胡。二凤子挡住了他卖瓜子的摊位。
。。。。。。
二凤子象一场瘟疫,走到哪里,立刻被撵开了。二凤子茫然若失,除了不停的走,她不知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走到哪里是尽头,哪里可以停下来。口渴,乏累,酸软,迷茫,她真想坐下来休息,可诺大的城市,竟无她的立足之处。
也许是走得太累了,也许是饥饿占据了二凤子所有的感觉,在听到一声断喝后,二凤子才把目光从一个小炉子上正在烧烤的油滋滋羊肉上收到脚下,一个啤酒瓶正躺在那里,咕嘟嘟往外淌着啤酒。
“眼瞎啊?怎么走道你?”两个脱光了膀子的男子正在烧烤羊肉对饮,看到酒瓶子被踢倒了,一齐凶嗒嗒的冲二凤子吼叫起来。
“我我,没看到。”看到两个男子肥肥的肚子,二凤子情不自禁的往后退着,两个男子已站了起来,二凤子转身就跑。
但哪里跑得了?很快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那个满脸麻坑的男子叼了回来,一脚踹到膝腕处,
“跪下!想跑?没那么便宜?”二凤子老老实实跪在那里。
“哪里的?”麻坑脸倒了杯酒,又重新坐好。
“我我,没有看到。。。。。。”二凤子嗫嚅。
啪-----一杯啤酒扬到了二凤子的脸上,顺脖子流下来,胸部的背心被润湿了,路出**的轮廓。
“妈的,和老子装疯卖傻?”
“我我,没有看到。。。。。。”二凤子不敢动弹,声音越来越小。
“不说是么?”麻子脸从一个小铝盆里挑出两只准备烧烤的白蚬子,用筷子撬开嘴,淫笑着走到二凤子身侧,扯住二凤子的耳朵,硬是将两个白蚬子夹在了二凤子的两个耳垂上,二凤子痛的刚想用手去抓,就被麻坑脸挡了下来。
“不许动!”
二凤子的眼泪流了下来,一瞬间小便也失禁了。看到二凤子湿了的裤子,两个男子会心地笑了。
“怎么样?老弟,这道下酒菜不错吧?”麻坑脸得意地端起杯一饮而进。
“真有你的。”年轻一点的不住地咂舌,磕碰着大大的龅牙,目光逐渐落到二凤子湿透了的胸部,
“看这疯子还真有点姿色,这首饰挺配的,多大了啊?”
“我我,没有看到。。。。。。”二凤子还在嗫嚅,手捂着耳朵,却不敢将那白蚬子拿下来。
“听到没?”龅牙夹起一块炉火上正在滋滋冒油的羊肉,猛地投在二凤子的脖子下部的皮肤上,烫得二凤子一下子蹦了起来,那里立刻起了水泡。
“把肉捡起来,吃了!”麻坑脸指着地下沾满泥土的肉命令着。
二凤子迟疑着用手去捡。
“用嘴!”龅牙大声呵斥。
二凤子趴在了地上,嘴慢慢地接近那块沾满泥土的羊肉。耳边传来两个男人的碰杯声和浪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