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只呆燕

第3章，一只呆燕又抬头道：“老师，我们明日再补交学费，今天来时匆忙，忘带钱了。”那时学费流行拖欠，边上学边补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老师整理着被扯乱的记事本，无可奈何的略抿唇道：“明天要记得，无论如何先交部份学费来。”

李成宇听后忙点头，脸上毫无波澜的道：“好的，一定。”说完拉起雨燕的小手就走。

走到窗口外又听江晟阳飘来一句：“江老师，多少学费？我有，你数数——”

听到此言兄妹二人并未止步，直来到校口马路上，找到一处树荫下，李成宇才又反复摸摸江雨燕手道：“雨燕，哥哥要回去，也要去报名上学了，以后可能很少时间来看你，你一定要多识些字，下次哥哥来是要考查哦！”

李成宇尽量拿出孩子语气，希望雨燕能快速融入学生生活：“记得上课不要想哥哥，更不得想别的人或事哦！”说完李成宇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幸好他属于健康麦芽色，迟钝的江雨燕并未发觉。

李成宇又用手握拳，轻轻咳嗽两声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才从口袋掏出五块钱塞进江雨燕手心里道：“这五块钱贴身收好，若明天小姑不给你钱，就用来交学费，若给了无论多少，你就用小姑给你的钱交学费，这个就回家藏起来，知道吗？以后再拿出来买笔或本，知道哥哥意思吗？千万别让人知道了！”

雨燕呆呆点点头，随手将钱塞入裤袋，心思却不在这个上头：“哥哥能多陪会我吗？”她本来想说哥哥能不要走吗？想想又觉得不妥，就改了这句。

本来李成宇现在应该去学校报道，现在已经误了半天时间，他又是个上进好学的人，那肯再误时间。李成宇贪恋的瞄着江雨燕的一头柔软秀发，又用五指插入发中不断梳着。

才道：“雨燕要学会自己长大，学会保护自己，哥哥上学要迟到，不能再耽搁了。听话！哥哥走了！”说着拍拍雨燕头发，扶起旁边一俩半新自行车，再次望望雨燕，打开车轮上锁匙，又郑重其事的丢下一句：“别忘记哥哥说的话。”

这话就像紧箍咒噌噌的进入雨燕脑电波中，得到她的重视。

李成宇骑上单车，都是下坡路，路面上虽凹凸不平，但只要不下雨到不难行车。雨燕呆呆一直望着那模白影，到被树叶房屋遮住，才低下头来，两只小手交叉不断翻搅着，用来掩饰心中不舍。李成宇每次来带给她是身心愉悦，留下就都是惆怅失落！

李成宇家住青临市市区，离这里足有二十多里路，父母都是城市户口，有单位上班，待遇不差。相对江雨燕家不知算富裕多少，一直是江母艳羡的对象。

呆呆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毒辣太阳刺的睁不开眼，雨燕才过回神。

“妈妈你看，那有一只呆鹅！”说话不是江晟阳还能是谁？

“又胡说，那有什么呆鹅？”王氏扯扯嘴角，佯怒的道。

“哦！我说错了，应该叫呆燕，一只落下地呆燕，怎么飞也飞不起来的呆燕！”这下王氏不再接话，牵着江晟阳就欲回家。

又听儿子喊道：“喂！同学，早上你姐拿五块钱来报名，一听我说要数数，写字和背诗，就吓得跑去我家商店里，买了一堆好吃好喝的东西回家了。你还不快回去？也不怕她不给你留？”又自言自语道：“双胞胎非要一样呆笨吗？”说完就不理会江雨燕，蹦蹦跳跳跟着王氏回家了。

江雨燕闻言，前后左右瞧瞧并无他人，才确定江晟阳在同自己讲话。

初秋中午太阳非常毒辣，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射在江雨燕脸上和眼中。江雨燕再望眼李成宇消失方向，这才转身向家方向走去。

临近午时，出门收获花生的人们都已回家，各家开始炊烟袅袅，雨燕甚至闻见鱼肉香味，只觉饥肠辘辘，手下意识摸索摸索着肚皮。路上没看见几个人，雨燕从小胆子就大，所以并不害怕。

雨燕家中还是两间半土巴屋，上面搭着黑木头，木头上盖着黑面瓦。一堂屋会客吃饭，两房间，父母小弟一间，两姐姐和雨燕一间，另外半间为厨房。不过有个大大院子，院前面盖一间猪圈和茅厕并齐着，茅厕旁整齐堆着一堆稻草和木材、松毛，可惜并无院门。

这正是江母结婚分家所得到的地方，一直不被江母所喜，正计划做新房呢，此是后话，稍后再提。

且说雨燕走到院间就看见父亲正坐在桌旁，手中握着一只杯，杯口只有两拇指头大小小白瓷杯，慢慢抿着白酒，手旁放着汽水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江父惯例喝的散打白酒。桌上放着几盘已炒好熟菜，竟有一盘红烧鲫鱼，一盘腊肉烧干豆，能感觉到浓浓香味从盘里升起来，父亲并未品尝，只喝着干酒。雨燕不觉口水直冒，只要爸爸在家妈妈总会想方设法弄几个好菜，只是今日奇怪？没有二姐江雨菲的身影。雨燕想要问问又忍住。

还是父亲先开口道：“你哥哥呢？怎么没来？”雨燕才想到爸爸这是在等哥哥。

“哥哥下午要上学。”雨燕怯怯道。

这个爸爸，雨燕一向又敬又怕，可能是爸爸长年在外上班的缘故，又加上接触少，所以他们之间总差点什么。

“既然要上学又急巴巴跑这远来做什么？”雨燕缩缩头不敢作声。

江父不得已的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刚好被雨燕扑捉到，她不禁心中又是一紧，这么明显的不屑难到是对自己，可是不应该呀！怎么说爸爸还是关心自己的，只有恨铁不成钢时才会恼她。

只听江父又问道：“报名出差错吗？老师怎么说？”

雨燕立马高兴了，露出孩子本色道：“老师说明天上学，只是要带学费，不能一点也不交。”

江父看着江雨燕，心想这孩子心境转换真快，真好！不纠结。江父随即摆摆手：“嗯！钱在你妈手中，呆会跟她说吧！去喊你姐姐出来吃饭。”江家这几年一直是江母在掌管着她们的支出费用，所以这话雨燕并不觉得不妥。

正要问姐姐在哪儿，忽听母亲从厨房出来，边端着饭菜边道：“别理她，让她饿几顿，长长记性。去你房间把小五抱出来吃饭。”屋就这么大，丈夫和女儿对话她早全听见，大概知道情况，所以并不关心报名是否顺利。

话音刚落，房间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和雨燕差不多大小女孩，穿着黄色及到膝下连衣裙，上面满是滚打后褶皱，黄黄头发比雨燕还短，此时正乱糟糟耷拉在头上，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上下眼皮略微肿胀，手臂上有红红五指印。五官和雨燕有六七分相似，只单头发和雨燕正好相反，枯黄易断，毫无光泽。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雨燕双胞胎姐姐江雨菲。

身后跟着小五，小五瘪着嘴似也哭过，看到江雨燕，忙迈着小短腿歪歪扭扭要往江雨燕身边冲。江母看到儿子一步三摇的身子急得心口直提，来不及放下手中米饭和鱼籽鸡蛋羹，抬起膝盖就往江雨燕屁股上踢，示意她牵牵小弟，别让他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