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苍生为念（上）
第182章苍生为念（上）“安宁公主也是杏林中人，几位何不好好地同公主交流交流。”玉修远始终没有动面前的那杯茶，却是将手轻轻地往桌上一放，再抬手之时桌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地掌印，无声胜有声，一个表示他内力深厚的掌印就这么印在了桌子上。他被遮住的半张脸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种表情，但是可以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寒气和强大的压迫力，只见那几个大夫顿时有些手抖发慌。
对于洛川城中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并不是不知情，不过是他并不是洛川城的地方长官，身上并没有权力来管这件事情。殷卓弘也知道洛川的情况并不如意，所以这次派遣玉修远回洛川就给了授权。控制疫情一切听从玉修远的调度，也就是把整个洛川城都交到了他们手中，不管以前如何，从今往后，这洛川城中的种种，便是由他们说了算。
“回……回公主，臣等之时用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物……”最先向玉修远拍马屁的那个大夫姓王，或许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了一些，禁不住玉修远的那一拍，怕是害怕玉修远对他出手，立刻就说出了实情。
“什么！”如意实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就算是再没有经验的大夫也知道用治疗风寒的方法是治不了瘟疫的，这些人居然就这么草草对付了事，一方面罔顾人命一方面也是浪费药材，这种情况下，洛川城怎么会有好？
“因为……因为臣等实在是找不到办法了……这次瘟疫来的古怪，是由家里的牲畜感染给人的，以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臣等……臣等也没有经验，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试他一试……万一管用呢。”这个人继续回答着如意的问题，刚开始还有些心虚，回答到后来他便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他们劳心劳力对于没有办法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渐渐地语气竟还硬气了起来。
心想着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办法太过离谱，但是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这个晋国的公主又有何权利来指手画脚？
“人命在你们的眼中意味着什么？”如意终是忍不住心中愤怒和悲哀，向这几个人发出了质问。
“公主，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臣等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方法，也是实属无奈啊……”另外一个大夫姓张，处事较为圆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事态的不对劲，赶紧就接过了如意的话茬，一边示意刚才讲话的那个大夫不要再多说话。
“哦，你们倒是给本宫说说，到底怎么个厉害法！”如意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她在心中不断的自我告诫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也知道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一点，便端起了面前的雪水烹煮的清茶，平缓一下心情。
煮雪烹茶，果然是另有一番风味，只可惜如意心中现在是一点风月的心思都没有，这茶水再珍贵，放在她眼中也就不过是一杯茶而已了。
“公主，这瘟疫蔓延的厉害，谁也抵挡不住，所以太守大人就命臣等将那些染病的百姓集中到城东北，这样也方便管理和集中治疗，对于城中其余的百姓也是件好事。况且，臣等对于这场瘟疫确实是束手无策，这才选择拿治疗风寒的方法医治病人，公主您也自称杏林中人，但是没有经验，您要知道瘟疫不是能够治得了的，臣等能够这么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个人比之前的那个人所说的话更加冠冕堂皇，一方面数落了如意不懂内行之情，另一方面也把他们所做的事情又给解释了一遍。
“是嘛……”如意听完不禁在心智冷笑，真是好一张伶俐的嘴！但面子上还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勾出了一个明艳艳的笑容，“还真是仁至义尽啊……”如意站起了身子，立在了仙音廊崖边上的栏杆边上，看着几个大夫，笑容越发明艳如花。
在场的人都看着笑得有些古怪的如意，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赵君顾却是清楚的，如意大概是要和这群人算账了。昨晚上得到的信息跟今天这些大夫所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谁在说谎，看一看洛川城中的情形就真假立辨了。
“可是本宫怎么听说那些被送到城东北的人既没有食物，也没有人医治，洛川城的太守不过是把那些百姓集中到那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呢！”如意的话语清脆富有节奏，话音甚至在仙音廊中激起了回音，这番话也就在山谷当中来回地响了几次。
“公主是在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市井小民的话怎么可以信……”这个人还是不死心，试图扭转如意的看法。先前他想她不过一个异国的公主，没必要对敌国的事情这么上心，打发打发也就得了，没想到如意却穷追不舍，势要弄一个水落石出，心下才开始有些着急了。
“是不是真的，几位大夫陪着我们走一趟城东北不就一目了然了么？”一直没怎么开口的赵君顾此时才开口说道。
“这……万万不可啊，那地方怎么能是人去的，公主和两位将军不比我们这些贱民，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之前向玉修远拍马屁的王大夫此时此刻更为着急，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城东北的状况，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都被集中在那里，居住环境已经脏乱差到无法落脚。
如果他们要是去了，先不说会不会追究他们责任的问题，怕是走到百步之外就能够感受到那里死亡的气息，更有可能会染上瘟疫，这几个人出了一点岔子，他们有九条命怕也是不够赔的。
“有什么不可的，不是还有几位在吗？诸位大夫都是我西夜国中的好手，就算是没本事医治瘟疫的患者，自保远离瘟疫的本事还是有的吧，否则每次都和染了瘟疫的患者接触也不见你们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是吗？”玉修远其实早就忍受够了这种虚与委蛇的谈话方式，但是眼下大夫紧缺，不能对他们下手是真的，所以这才在这风景秀丽的仙音廊对他们进行“威逼利诱”，借以想出真正的策略，来缓解洛川城中的瘟疫之困。
“是是是……”张大夫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珠，赶鸭子上架，这城东北是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了。
从仙音廊上下来，很快几个人就准备一番，乘上马车就前往集中病人的城东北地区。马车上陷入的是一阵诡异的安静，三个大夫忐忑不安，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如意他们倒是显露出来一些疲惫之色，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
“将军，到了。”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才从城中到了城东北的那个地方。
“公主还是先把这个戴上吧。”如意一听说到了城东北，便要掀开车门帘看一看外面的状况，却被王大夫叫住，递给了她一个带着面纱的斗笠。
“谢谢。”如意这两个字说的真心实意，接过斗笠戴在了头上，又拿自己的手绢进一步地掩住了口鼻，才下了马车。马车上的人也跟着蒙上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紧接着下了马车。
“人在哪里？”如意下了马车，透过轻薄的面纱，却没有看见任何的居民点，四下都是莹白无痕的雪地，只看见远处有一处高高的黄土和砖块砌成的一座低矮的小城堡一样的地方。
“就在那里面了，大家都叫这里为“地狱城”，很多人并不甘心被送到这里来，来到这里有些人试图逃跑，太守大人就命人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土堡，只留一个出口，也方便看管这些人。”王大夫接着向如意解释这里的状况，并试图再次劝解如意不要前往那里。
往前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如意就通过“地狱城”窄窄的铁栅栏门看见了里面的情景。稍稍挪开掩住口鼻的手绢，便能够闻到从里面向外面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人，原本应该雪白的地上到处是肮脏的印记，人的大小便随处可见，甚至有些死去的人已经在雪地里面被冻得乌青。若不是已经是冬天，一定会看见到处飞舞的苍蝇和蠕动的蛆虫的！如意心上犯起了一阵的恶心，连忙偏过头看看莹白的雪地，过了半晌才缓过来。
这里，真的像那两个大夫所说的，不是人住的地方。
“你们怎么能够这么对待这些百姓，还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如意再次向里面看了一眼，何止是没有救治，连基本的生活问题都不能够解决又何来救治？
“公主你说得容易，我们这些人自从受命开始应付瘟疫开始，哪一个不是时刻都将性命交付了出去的？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没有人性，但是你也要为我们想想，我们哪一个又不是没有家人妻儿的？先不说条件有限，就说说这个瘟疫我们谁也拿它没有办法，你要我们怎么救治？”三个大夫当中一个始终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秦大夫对着如意说道。
“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们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上面下死命令要求我们不能让瘟疫扩散，我们几天几夜地熬着，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现在您来了，你要我们救这些染了瘟疫的百姓，我们也来了。我们的命贱，不如您的命来的金贵，可是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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