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常小朵

天花板上的女人像个大蜘蛛，和悬赏令给出的全身图完全不一样——李福在手机上看到的常小朵仅仅是个矮胖的女孩，而眼前这位四肢细长，肚子圆滚滚的，脖子肥的看不到下巴，她的浓妆早就消失，露出了原本油腻的灰黄色皮肤。

李福真的没料到自己现在会这么害怕，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新掌握的力量，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倒挂的常小朵，一动也不敢动。

“你也配？”常小朵细长枯黄的四肢在天花板来回挪动，神经质的叫喊着，“就你？你也配？现在什么玩意儿都敢来？”

她快节奏的语调末音还保留喘息声，但这会儿听得李福毛骨悚然：这种喘息更像满腔的怒火，或是想把人撕碎的渴望。

李福哆嗦着伸出手，脑子因巨大刺激转动很慢，他竭力集中精神，打算把目标摔在地上。常小朵没给他足够时间，这满身油光的疯女子嗷嗷叫着从天花板跳了下来，抱住了李福的脑袋，长长的双腿在李福胸前交叉，李福因为恐慌哭叫着，像个没见过市面的新兵，他感觉常小朵往他头上糊了一层油，他急忙伸手抹，突然肩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李福惨叫起来，痛感让他找回了战意和怒火，他回手一把揪住常小朵的胳膊，啪的一声折断了。

常小朵在他耳边惨叫着跳开了，李福听到她跌跌撞撞的跑远，急忙脱下上衣拼命抹着脸，好不容易抹下了一大堆灰黄色的蜡质污物。他检查着自己的左肩膀，上面一个牙印。李福心想她幸亏没拿刀子捅我。

李福晃晃脑袋，现在没那么怕了，他顺着远去的声音摸到了柜台后的厨房——这是什么厨房啊，灶台设备根本就没有，地上堆了几麻袋水泥，墙角堆满了残缺不全的，脏兮兮的假人模特，不，不是模特。。。李福转过脑袋不想再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吐了。

厨房后面是厕所，厕所马桶原本的位置被掏空，呈一个巨大的坑道，深不见底，里面传出难以辨识的回声，还有一股凉丝丝的风从里面往外涌——常小朵八成是跑了进去。

“喂！你快出来，出来投降行不？”李福弯着身子冲里面喊话，说完自己都摇了摇头，这是干啥呢？既然要干这行，就要专业，不能应付了。他想了想，捏着鼻子爬了进去。

万幸，坑道有着歪歪扭扭的梯子，但这种梯子的设计着实诡异——举个例子：要想理解椅子，或是手套，剪刀的用法，必须理解人类的肢体结构。而这种梯子的设计，就让人想不通使用者是什么样子。李福无法描述这种大大小小的空洞组成的攀爬工具有何意义，有些孔洞甚至塞不进他的指头。他只能硬着头皮向下一点点移动。可惜这里太油腻了，隧道的所有地方都是半透明的，上面凝结着至少一厘米厚的油脂。李福向下艰难的爬了十米不到，手一滑，整个人滚进了黑暗中。

“哎呀呀！”

我们的赏金猎人抱着必死的绝望连跌带撞的从隧道滚落许久，很快隧道消失，他掉进了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在黑暗中跌落足足十米高，笨重的身体“噗嗤”砸到了一片隆起的脂肪堆上，捡回了一条命。李福感觉自己像掩埋在一片雪堆中，使不上力，废好大劲儿才钻了出来，缓慢起身。

李福抬头，傻眼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此时此刻那么后悔，后悔刚才不该跟着常小朵下到这鬼地方来。这里像是废弃的防空洞，拱顶呈弧形，不知从何处扯来的电线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泡，闪烁着微弱又荒诞的光芒。所有墙壁都是由结实的青砖构成，上面爬满了人。

李福有那么一会觉得自己看花眼了，可惜他错了。

足足五六十个大肚子长腿疯婆娘在这地下空洞的墙壁上爬行着，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盯着李福，发出各种令人心惊胆战的鸣叫声，夹杂的粗话，恶意的咒骂和嘲笑。她们年龄三十到五十不等，有的老一些，满脸皱纹，有的年龄很小，竟然穿着附近学校的校服。

李福身后，矗立着一尊两三米高的佛像，李福正是掉落在佛像面前巨大的脂肪堆上，才捡回一命。一大堆长腿女人在佛像肩膀抱着身体盘踞着，窃窃私语，像是在睡觉，但是睁着眼。

李福浑身的血液凝固了很久，两腿发麻，半晌从嘴里蹦出一个不合时宜但的确关键的问题。

“你们。。。哪个是常小朵？”

爬满墙壁的怪物发出一阵骚动，没人回答他的白痴问题，很快，这些暴躁的女性开始发动了进攻。李福被人一脚踹到脂肪堆的下面，他匆忙起身，脖子又被另一个女性死死勒住，李福嗷的一声握着拳头向后砸去，女人重重的飞出，砸到墙壁上昏死过去。

看到自己力量平稳的生效，李福平静了下来，他无所谓了，这一定是场梦，我就在梦里认真陪她们玩玩。。。

看到李福的反抗，那群怪物不敢靠近，她们呈规则的阵型迅速在墙壁上分散，开始嗷嗷叫着，向李福喷射脂肪。李福看到微弱的光芒中，一股股青色的液体从黑暗中飞向自己，这特殊的物质具有奇怪的腐蚀性，李福的身体一碰到，感觉火烧火燎。

疼痛总能有效的抹除恐惧和疑惑，李福霎时间怒不可遏，伸手隔空向头顶挥动起来。戒指的破坏力在李福的熟练掌握下愈发惊人——头顶的几只怪物噼里啪啦的被腰斩，身体从高空跌落到脂肪堆中，再也发不出声了。

满墙的长腿女人都不害怕了，像突然见了光的蜘蛛，不约而同避开李福，锁紧一片墙角中。

“我再问一句！”李福这会儿有了底气，“你们哪个是常小朵？”

没人搭腔，潮湿热燥的防空洞此时一片寂静。李福正要伸手发动第二次攻击，身后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像动物园的猛兽。

“你找我做什么？”

李福猛然回头，那个脏兮兮的佛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李福这会才意识到，那个盘坐在防空洞尽头，足足三米高的巨大躯体根本不是什么佛像，而是如假包换的常小朵。。。这才是真正的常小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