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次相见

阿夜现在已经精疲力竭。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占了上峰，出离的愤怒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只觉得一团灼烫的火积压在胸口。

道泽沉重地喘着气，呲出牙齿站在阿夜的对面，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肚皮上流下来，如同一年多以前一样，他的肚皮被阿夜咬出一道伤口。

而另外两条野狗早就跑走了，比起义气，他们更在乎活着，反正道泽已经帮他们在菜市场那边确立了势力范围，剩下的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们也就很识相地没有参与。

道泽因疼痛而骂出一声，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子，说道：“来啊，继续啊，老子今天陪你玩到底。”

阿夜没有说话，左后腿后退一步，然后蓄起全身的力气扑上去，道泽也脸色狰狞地扑上来，但跑到半路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猫砸到了脑袋，有了片刻的走神，阿夜就趁这个机会，一口咬上对方的喉咙。

但在此之前，阿夜的一颗尖牙因为与道泽撕咬得太过用力而脱落，现在即便是咬上了对方的喉咙也并没能将对方至于死地，只是留下来一个血窟窿。

道泽被咬得踉跄了几步，抬头向上看，不远处的房顶上站着断尾。

“你他妈跟着凑什么热闹？”道泽怒喊一句。

断尾目露凶光，就冲着这一声骂，她很想跳下去再向道泽踹上一脚，但她看见阿夜冲着她轻摇了摇头。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仇怨。”阿夜向道泽说道：“不应该把别人牵扯进来，不管是断尾，还是豆丁。”

道泽却转回头来冷笑一声，“不，我觉得把事情闹大挺好的，死黑猫，你就是个纯纯的祸害，现在你这祸害报应到你同伴的身上了。反正今天的事我是爽到了，我能把你伤得这么半死不活，还拉着那个傻金毛做垫背的，不亏。”

阿夜猛然暴起，冲过去撞到道泽的身侧，道泽踉跄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上，阿夜跳到对方的身上，没有去咬对方的喉咙，而是对着道泽肚皮上的伤口用力撕扯，伤口裂得更长，鲜血小瀑布似的从伤口处淌下来，一片污浊中似乎还能看清对方的肠子。

道泽哀嚎一声，惊得树杈上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起。

阿夜随后就从对方的身上跳开，后退两步站稳，他的目光此刻变得异常平静，他对躺在地上痛到发抖的道泽说道：“起来，你不是恨我么？起来继续跟我打。”

道泽短促地吸了两口气，声音微微发飘，说道：“你大可以干脆利落地一口咬死我。”

阿夜轻轻晃动脑袋，在愤怒和血腥气的作用下，他有了虐杀的心思，“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地死去，我要让你一点一点地体会……什么叫死亡。”

“哈！”道泽笑出声来，即便鲜血已经流了满地，他居然还能挣扎着站起来，肚皮下当啷着一串污物，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死黑猫，你有没有听过人类对死后世界的描绘？”道泽咳出一口血来，接着说道：“我们会在地狱相见。”

阿夜以沉默应答，慢慢地向道泽走去，他想好了，要先掏空对方的肠肚，再咬掉对方的鼻子，然后挠瞎对方的眼睛，他要让道泽对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当阿夜在距离道泽只有一步远的距离处，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见澄灰已经狠狠咬上对方的喉咙，道泽倒在地上，片刻后抽搐了两下，如愿以偿般闭上了眼睛。

澄灰转回头来说道：“阿夜，别打了，他已经死了……”

阿夜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道泽，忽然感到疼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他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晃晃坠了下去，一片模糊中只听见澄灰在唤他：“阿夜……”

一天后，在疼痛中昏迷的阿夜又在疼痛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五金店的玻璃小柜台上，身下垫了一条淡蓝色的毛巾，身上还被缠着纱布。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澄灰跳到柜台上，很兴奋地喊了一声：“阿夜，你醒了！”

阿夜费力地动了动身子，澄灰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是五金店的女主人帮你包扎的，她很好心，我把你拖过来还没等开口求她呢，她就把你抱起来了。看样子，她……她应该不知道我偷了他们家滑板的事情。”

阿夜深吸两口气，感觉疼痛减缓了一些，体力也恢复了一些，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下子跳到地面上去，结果扯到了伤口，止不住地颤抖了两下。

“你不要乱动。”澄灰很忧心地跟上来，“你的伤还没养好，哎，阿夜……”

阿夜并不理他，缓慢但坚决地走出五金店，走去他的小角落。

澄灰叹了一口气，知道阿夜的倔脾气，也知道他信不过任何人类，便也不再多劝，只是跟在阿夜身边，随着他往小角落走。

“澄灰？”阿夜这时哑着嗓子问道：“豆丁他回来了吗？”

“还……还没有呢。”澄灰耷拉下脑袋答道。

“再等等吧。”阿夜说道，舔了舔自己的嘴边，少了一颗尖牙，让他觉得有点儿别扭，他接着说道：“澄灰，我们之后走远一点吧，去找那座山。”

澄灰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阿夜，然后用力点头，“好。”

豆丁在宠物医院住了五天后才在主人的陪伴下回到了五金店，回来的时候，他的脑袋上还裹着一个白色的网兜，看起来像是被泡沫网包住的大芒果。

回来以后，豆丁破天荒地在主人的房间里住了两天，等所有病症都稳定后，主人才再次把他拴在了五金店门口，这一次，豆丁脖子上的颈圈就再也没有摘下来。

但就当阿夜和澄灰为豆丁的归来感到高兴，以为生活恢复如常的时候，他们发现头部受到重创的豆丁……记不得他们了。

豆丁甚至忘了如何说话，只会一些用喉咙哼哼简单的音节；忘记了如何找到自己家的家门，每次去拉屎撒尿都要主人牵着领着；忘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狗妹妹，在人家从门前经过的时候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如今的豆丁，狗生中似乎只剩下了吃饭和睡觉，只剩下了他最朴实的，也是最初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