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童年
“咚咚咚”，利昂敲响了眼前这座破落宅院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小孩子。
“利昂，你怎么来了”伊沙克声音惊喜，将利昂让了进来。
院子里再也没有之前那难闻的味道了，只是多了一股其他难闻的味道，也没有了之前的人了，院子很久没人打扫过，看起来沧桑了许多，小伊沙克也是，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这短短的时间里，从小伊沙克变成伊沙克，谁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多久了，自从那天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伊沙克有些惋惜低落的说道，看的出来他想哭，可又憋回去了。
是呀，自从那天开始，也就是那个节日的夜晚，神们给这群终日向它祷告的信徒开了一个大玩笑。
夜晚，小伊沙克缠着奶奶讲故事，但一个来串门的人给了老卡什一封信，见到来人老卡什就沉着脸走开了，卡琳娜奶奶也跟着他走了，小伊沙克就和人们围在篝火旁唱歌，那歌声简直太棒了，棒到让人起鸡皮疙瘩，人们多希望所有的忧愁都随歌声去了，但该死的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人们被一阵争吵声吸引了，二老争吵着什么，紧接着就不止争吵了，老卡什打了卡琳娜奶奶，他红着脸，没命地挥打踢踹，金黄色的头发在空中飘扬。
人们上前阻拦，但卡琳娜奶奶止住了众人，老卡什似乎也冷静些了，他抱起了奶奶，“老头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是去要饭吧，我去要，我们不会挨饿的。”
他突然笑了，紧紧搂住了他的老太婆，又哭了，“我的傻瓜，我唯一的亲人，咱们为他们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老卡什已经有些哽咽了，“都是些什么人啊。”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就分家了，米哈尔如愿得到了班克，而年迈的格里高利和什么都还没学会的利昂就被赶到了街上。
老格里高利即使被赶到了街上依然带着笑容，这个老瞎子向着院子鞠了一躬，嘬了口烟斗道，“就此分别了，年轻人，今天的天可真不错，”说着就向远处走去。
这位老瞎子注定了乞讨的余生，可此时背影却像一位走过世间的吟游诗人，无那许多烦恼，踏上旅途，又像一匹年迈的孤狼，从未想过拖累身后的年轻人苟延残喘。
这观遍世间的老瞎子啊，或许早已不再需要那双眼了吧。
院子里，伊沙克又点起了篝火，为利昂煮起了一锅粥，“奶奶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了，我只会煮粥，凑合着吃吧。”伊沙克热情的招待道，利昂的到来他发自内心的高兴，也打开了话匣子，把想倾诉的倾诉了。
“后来奶奶告诉我那顿打不算啥，以前一打可就是几个小时，打一会歇一会，木板、绳子，什么都用上了，打的我差点死掉，我就问奶奶她为什么不还手呢，爷爷那么瘦小，他打不过你的，”
“奶奶说啊，他是我丈夫，他是秉承了主的旨意的，我命该如此，可丈夫不该爱护自己的女人吗，格里高利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从前人们都很尊敬女性的，尊敬女性就是尊敬母亲，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呢？人们变了吗？”
“人心变了吧，人心总会随着环境变来变去的，日子好过些的时候，人心也会好些。”利昂道。
“确实后来日子难过了不少，吃不饱了，衣服破了，这让我在学校里受尽了欺负，他们也不再祷告了，最过分的是，从这以后他们总是吵架，他也总是打奶奶，所以我讨厌爷爷，我想办法为奶奶报仇，但还没想到办法呢，爷爷就去世了，”伊沙克有些难过，“他死的很痛苦，他说这是主降下的报应，是他应得的，他像奶奶道歉了，他紧紧抓着我们的手，他对我说，他不在了，自个的日子还得自己想办法，要独立，不要听任别人的摆布，要老实，可也不能任人欺负，要自己拿主意，不能太听别人的话。”说着，伊沙克再也忍不住了，痛哭了起来。
“为什么这些话要到最后才说啊。”伊沙克梗咽着，“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啊。”
哎，利昂没法对他说点什么，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呢，只能哀叹这世间的悲剧为什么总是那么相似。
很快伊沙克止住了哭泣声，即使泪水还在不住的流，他在努力平复自己。
“奶奶呢？”
“在屋里休息。”
“去看看她吧。”这满院的臭味，利昂已经有一个很不妙的猜测。
“好，不过小声些，别打扰她”伊沙克用袖子抹干了最后的眼泪，“奶奶她情绪很不稳定，自打日子变差开始，就很暴躁，爷爷去世后，更是常常打骂、哀怨，还抽起了鼻烟，这让日子更难过了，还说着一些要寻死的话，这让我很害怕，我怕她真的会自杀，但前天突然变好了，变回了原来那个奶奶，她会准备好饭菜等我放学，会给我讲故事，会做祷告，就跟原来一样，谢天谢地。”说着也学起了祷告的姿势。
来到了卡琳娜奶奶躺着的地方，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身体的颜色已经变了，一动不动的。
“哦，抱歉奶奶，还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吃过了，我煮的粥，”伊沙克对着奶奶躺着的方向说着，神情像是在与奶奶对话，“我煮的粥还是很好喝的，对吧，利昂。”伊沙克用手肘碰着利昂说道。
“是啊，煮的不错。”利昂上前坐在奶奶身旁，她仿佛在和伊沙克唠着从前的故事，有说有笑。
卡琳娜奶奶已死去多时了，不论她曾被生活逼的怎么凶暴、疯癫过，她都把那些坏情绪都留在了那具身体里了，它们终会随着身体一起消散，只有心里深处那份深爱化为了“奶奶”永远陪着伊沙克。
不管伊沙克看见的是什么，又是否是真实的，都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