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雪和火锅
第50章雪和火锅
……刚进腊月,“菲尔甜甜”门口的告示牌就贴上了新的通知:“菲尔甜甜”春节从腊月二十九至年初六歇业七天,批量定购者,请提前预定。
杨菲尔一直很重视这些传统节日,这些日子都是合家团圆共享天伦的日子,不想被任何凡事杂务所牵绊,一年到头了,也该好好玩玩乐乐。
腊月二十三年头,代表着从这一天起就开始过年了。王氏沈氏领着丰灵丰敏扫尘送灶,虽说才搬的新家到处干干净净,也要把形式做到,晚上在外大门放一挂鞭炮给灶王爷辞行,希望他“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
胡康带着双胞和杨菲尔在门外放了各种烟花,有蝴蝶式的会飞,有陀螺形状的可以一边旋转一边向上喷火星子的,有车子形状的,点着之后,可以向前冲出一丈远去……杨菲尔跟着左右邻居一起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跟在后面大笑惊呼不绝,看完了自己家的,再一起去看别人家的,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到了二十五这日,要去做豆腐,一大早上王氏沈氏就带着丰灵丰敏两人去豆腐房排队去了,带着头天晚上泡好的两大桶黄豆,另外又带了一担空桶两个竹篮过去,做成了豆腐要比黄豆占地方,一担桶肯定是装不下了。
中午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开始只零零碎碎,下到地上瞬间即逝,到了下午却开始认真下起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扯絮似的往下落,不一会儿地上就已一片白了。
这是今冬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场雪,前面也下过两场,却只是似雨似雪的样儿,也没存住,当日就没了,今日的雪才是真正的初雪。
杨菲尔每在初雪的时候总会莫名的感伤莫名的悲凉,今日也是如此,在铺子里也无心干活,干脆回来了,一个人站在书房门口,伸手去接那纷乱的白色精灵,大多都从指缝间溜走,有的落在手上,还不及细看,已化成一颗晶莹的水滴。
此时此境,杨菲尔觉得异常的孤独,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一个。
正自多愁善感之间,忽然院门被推开,一人披着藏蓝色斗篷站在门口,肩上落了一层薄雪,帽口上沿边的白狐狸毛柔软蓬松,几手把来人的脸遮住,只露出那黑晶晶的眼睛看着杨菲尔,口中呼出的白气氤氲。
杨菲尔惊呼出口:“咦,你怎么来了?”
张甫祯道:“我看下雪了,担心你想我,便向师傅告了半日的假,特地赶了过来。”
张甫祯站在院门口道。
……
杨菲尔心里一阵无语。道:“大雪下的,还站在雪地里作什么,也不嫌冷的慌,快进来吧。”
张甫祯道:“不冷,我一路骑马过来,身上热乎乎的。”
又道:“我带你去骑马可好?”
杨菲尔道:“这大雪下的,骑什么马呀!我不去,我怕冷。”
张甫祯径直踏雪过去,在平整的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牵起杨菲尔的手,焐在掌心里,柔声道:“不冷的,相信我,我们只在这附近转转就回。”
也不等杨菲尔反驳,拉着她就往外去。
这些时日,张甫祯每到沐休总会过来,来了也就和胡康聊聊学业,指导双子两人读书写字,然后就在杨菲尔书房读书,他又自作主张带了一些书过来,杨菲尔自去忙她的,他便直把这书房当自己书房一般了。
胡家几个大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疑虑,但见自家丫头也只管忙自己的,并不朝书房那边去,张家公子也只和胡康双胞说话,心道:“大概这张家公子也就是到这里来散散心,又怕耽误三兄弟学习,并无他意,只怕是我们多想了。”也就把这事放在一边,再不过问。
杨菲尔也对自己对张甫祯的冷淡有些自责,是以此时张甫祯拉她去雪中骑马,她也不好再坚持不去,便道:“好好,我去便是,等我换身厚点的衣服。”
张甫祯便在书房外候着,一会杨菲尔出来,除了换了身桃红色厚实的夹棉翻领长衫外,还披了一件颜色稍深一点的斗篷,戴着粉紫色的口罩手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如同那三月里桃树上的一个花蕾。
没办法,衣物都是王氏沈氏一手操办,她们偏爱给她做这些颜色的衣服,说,小女孩儿就得要穿这样鲜亮的颜色,好看!是以杨菲尔的衣柜里都是深深浅浅的红色粉色紫色。
张甫祯看着她穿的如此层层叠叠的粉嫩,不禁失笑,很自然将她揽过来拥在怀中,低头看她,道:“我说不冷,你偏不信我。”
两人除了在那谷中这样亲近过以后,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在外面第一次这样亲近,突然间,毫无防备的两人都心跳如鼓,杨菲尔赶紧推开他,低头道:“你不是说要骑马吗?我们快去吧。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张甫祯笑笑,将心里的那阵悸动压下,便率先大踏步出了小院,径直出了胡宅,杨菲尔跟在身后,到门房处,从窗子看到仇老头正坐在火炉边烤火,炉膛上盖着一块铁板,上面烤着一把花生,杨菲尔喊他道:“仇爷爷,我和甫祯出去玩一会,一会就回来,我爹娘他们若问起,烦你跟他们说一声。”
仇老头近来吃现成喝现成的,衣服也有人洗了,自己每日只管打扫门口和庭院,以及看好门就行,一个月还有三百文的月例好拿,这日子好的无话可说。
见东家的小娘子喊他,忙站起身来应声道好,又多关照道:“雪天路滑,小心着点,别摔到哪里了。”
杨菲尔边往外走边高声应好。
张甫祯候在马上,杨菲尔走到近前,奇道:“不是说骑马吗?怎么就一匹马?”
张甫祯伸手道:“你把手给我,踩着这马蹬子,我拉你上来。”
杨菲尔仰脸看他,马上的少年大雪纷飞中英姿勃发,俾倪傲气,想到这样的一个少年对自己的那份情意,心中竟升起一股自豪之感,便伸手给他,脚踩在马蹬子上,一只手抓这马鞍后面一处,张甫祯用力一拉,她便借力跃上马背,坐在张甫祯身后。
张甫祯道:“你在后面坐稳了。”说罢,便催马前行。
一路行到城外,张甫祯便下了马,让杨菲尔往前坐,自己重又上去坐在杨菲尔的身后,用自己的斗篷将杨菲尔又包了一层,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如此一来,杨菲尔发现自己头顶只抵张甫祯的下巴,整个人几乎都陷入张甫祯的怀中去了。
张甫祯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那马儿扬起前蹄长嘶立起,吓得杨菲尔紧紧抓住马鞍上一处抓手,心内大惊,后面却靠上了一堵厚实温暖的墙,立时又大感安慰安下心来。
马儿前蹄刚一落地,便开始发足狂奔,只听得耳边寒风呼呼,身边景色迅速倒退,杨菲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马儿虽没有汽车跑的快,可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时速超过四十就要让人觉得已是风驰电掣,心脏都感觉有些缺氧。
一口气直跑到一处荒郊无人之地,张甫祯才勒马缓步,在茫茫雪地里信马由缰。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没有风,就这样直坠坠的落下来,四周安静的可以听见雪花砸到地面“扑簌簌”的声音,马儿在呼哧呼哧的喘气,打着响鼻,喷出白气消散在雪花里。
张甫祯下了马,把杨菲尔也扶下马来,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握着杨菲尔的手,两人不语一言慢慢前行,此时无声。
在万物凋零的寒冬腊月,空寂的荒野,孤独的大地,静谧而安祥,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俩人执手漫步,好像可以走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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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胡宅,进了书房,将斗篷脱下来,抖落上面的积雪,挂在屋里的衣架上,书房里腊月前就已拿进来一个火炉,杨菲尔画好一个烟囱的图样,去铁匠铺子做了白铁皮烟囱,将煤气通往窗外,这样就不用担心会煤气中毒了,各房皆有。
这边杨菲尔将炉门打开,一会工夫,炉火就上来了,两人围着炉子烘烤身上的寒意,此时已是酉时五点多,天渐渐暗下,杨菲尔点上灯,院子里安安静静,三兄弟都各自猫在房里看书写字,大人们都还没回来,店里这段时间每日都在加班,现在天寒地冻,便于储存,各家的订单下的都很多,制作间三班连作,日夜不停,都是熟手了,倒没杨菲尔什么事了。
外面忽然一阵说话声,是王氏沈氏他们回来了,杨菲尔和张甫祯一道出去迎接,只见王氏沈氏各挑了一担水桶进来,随后跟着丰灵丰敏,两人各挽着一个大菜篮,正朝着厨房里去。
王氏沈氏放下水桶,回头见张甫祯也在,也是诧异,王氏道:“甫祯来啦,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了。”沈氏道:“今日来的倒巧,新做的年豆腐,一会儿我烧给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