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刘爱平作品选集:随笔卷1》(95)
一个不会走远的人有很多事和人是留给回忆的,只有进入了这一隧道,我们才弥感珍贵。那怕是一件小事,一个过客。
大约15年前的某一天,我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造访的女作者。我们有过短时间的交谈。她长得很清秀,带一点羞涩,却不失雅致。之前,我也读过她的一些作品,多是些散文、随笔之类。文字很美,亦如她的人。那个时候还没有“美女写手”、“美女作家”一说,如果有,她肯定可以划归为这一族。她走时,又留下了几篇新写的作品。至于我供职的《幸福》杂志有无发表,我已记不清,不过,我从此记住了这个女孩。
她的名字叫樊南方。
那时,她好像还在某一个企业工作;后来又听说开始跑“保险”。都是为了生存。只是,她从没间断过文学创作,那是她的梦。再后来,听说她进了区报社。不久,又听说她进市报社,主持的是一个情感倾诉栏目。
打那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但也偶尔通过电话。她走过来的路并不平坦,或者说还有些坎坷,不过,她电话里的声音,总是洋溢着快乐和激情,她说她文章写得少了,但生活更充实了。她的那个倾诉栏目,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有太多人要见面,还说,生活中,也有太多的人需要帮助。她说这句话时,很认真,一点不矫情。
那时,我只是笑笑。主持一个倾诉栏目,至于吗?
后来,我读了几篇她采访撰写的倾诉文章,便觉得她成长了,成熟了,无论是她的文笔,还是思想。当然,她主持的这个倾诉栏目,在江城武汉弄得很火,还拥有了一批“粉丝”。而我,也仅仅把这个栏目成功的原因归结于她的成熟,归于栏目的本身。
再后来,我得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她得了重病!那种被视为不治之症的重病。
朋友们谈起来,无不为她这个才女揪心、伤心。
我想,一个人病了,大病了,也只有亲朋好友痛了。
不过,我这次想错了,痛她的不只是亲友,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人,武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见过面的和没有见过面的,认识她的和不认识她的。
认识她的,是曾经被她帮助过的人;不认识她的,是曾经被她文章感动过的人。被她帮助过的和被感动的人到底有多少?没有谁去统计,可能也不好统计。
据朋友讲,到医院看过她的人是一批一批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有熟知的人,更有陌生的人。又据朋友讲,她应该得到这种回报,尽管这不是她的初衷,不是她的期望一一她自从开始主持这个倾诉栏目,她就把它当成一个爱心平台,她劝阻了多少寻短见的生命?她挽救了多少濒临破碎的家庭?她温暖了多少一度潮湿了的心灵?这个数字恐怕也难统计。即使是在病重期间,她也不曾在这个“平台”上间断过奔跑与呐喊……
我终于明白,那个栏目为什么“火暴”了!栏目原本是没有生命,是人让没有生命的东西变得有了生命。如此转换,人若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肌肤,空乏其身”大概是做不到的。当然,除却这些,还有一个“爱”字,那便是爱人,爱每个人……
“爱每个人”,包括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包括快乐的和痛苦的,说说很简单,做却不易。
于是,我也终于理解,她如何说累了!
她累了,她躺下了,在重病一年之后……
人们感叹生命易逝,更想追问生命的本质。我亦不例外。在悲痛之余,我问自己:樊南方不是明星,不是富豪,不是权贵,她只有短暂的生命,甚至可以说只是人世间一个匆匆来又匆匆去的过客,普通得像一滴水,像一缕清风,一如你和我一样,可是她的离去,为何让无数人痛心疾首泪如潮涌呢?我想起了一句名人的话,大意是:一个人做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我想,樊南方的“重”,可能就在于用生命攻克了这个“难”字,破译了一个“难”,且用她的爱心,她的善良,她的美好,给许多人竖起了一面镜子,从而也让自己的平凡生命变得灿烂、绚丽起来……
有一位诗人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那么多人为樊南方悲痛,有那么多人为樊南方哭泣,有那么多人为樊南方心存感恩,因此,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她属于后者——她还活着。
樊南方是美丽的,因此,她是一个不会远走的人。
我们痛惜的是,我们的周围又少了一个好人,少了一个爱人的人。但我们庆幸的是,我们从此多了一份回忆,多了一份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