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刘爱平作品选集：纪实卷1》（28）

四、沼泽地与奇妙的桥中国国民纷纷挤进假洋鬼子的行列，有着一个复杂的心理和行为过程。“西风渐进”、“欧雨摇曳”，他们近水楼台，可谓先尝“阳春三月笋”了，因此，“意识形态”里也就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合了“异物杂念”，其表现既是物质，也是精神的。在他们中间的许多人看来，这是一座奇妙的桥，既可以托着他们捧起一个财富的神话，也可以成为他们成功地走向老外的一块跳板，为此，他们甘心情愿地接受良心在炼狱里的煎熬……

一个朋友告诉笔者，某作家的千金起初对文学甚感兴趣，且发表过一些诗歌、散文，颇具灵气。于是有人说她是这作家的一群儿女中是最有实力向作家这顶桂冠冲刺的人。可是不久，她对文学突然失去了兴趣，进了一家外商驻华代办。她很爽直地告诉她的朋友们：我供职外国公司，目的是出国，现在算是适应环境吧。也许正因为定下了这样一个目标，她也就能忍受许多在她看来不啻是侮辱的事实。比如有时碰到老板的客户动手动脚，甚至说些赤裸的调情语言，她也得强颜欢笑，不然，她就有被老板解聘的危险。解聘不可怕，却会因此而失去一座桥，而这桥，却是通向海外的。

果然不久，她对朋友说她要去日本了。原来她已闪电式地嫁给了一个客户。

可她的朋友发现她脸上忧郁多于欢喜。可能她自己也对前途一片茫然……

这份茫然首先来自她和许多类似她的女性把婚嫁外籍人看成是步入天堂。但是，面对大量的移民入境引发了诸发达国家的不安后而制定的《移民法》，又使很多想进入天堂的移民惶恐不已。

日本法规相当严格，即使符合入籍条件的外国人，也不能享有取得日本籍的绝对资格，批与不批，完全是法务大臣的自由。法务大臣肯予照顾的，包括日本人的配偶，日本人的子女，也必须在日本有自己的住所，并且连续居住三年以上……

这无疑要给以合法婚姻方式外嫁的中国女人的心灵上蒙上一层阴影。一旦不能讨丈夫欢心而被抛弃，就面临着被遣送回国的危险。离婚在他们的国家习以为常，但这些外嫁的中国女性经不起离婚。

而比较宽松的是移民输入美国。但近几年来，直线上升的移民和非法移民，也使这个“大度”的国家日趋紧张，恨不能请上帝为其筑起一道“马奇诺防线”，阻止移民入境的规章也在不断翻新……

阴影归阴影，想进入“天堂”的人，仍以其百折不挠的精神在寻找着一座座奇妙的“桥”，一块块奇妙的“跳板”，努力地使自己入境入籍合法化简便化。此路何在？正如前文那位作家的女儿自白一样：进入外资企业就是捷径一条，因为这里更有条件接近外国人。只要能接近，美貌、野心加上智慧，就能使女性登峰造极。据有关资料统计：中国已有17万起涉外婚姻，而通过这一渠道与洋鬼子“成交”的则占45%左右。

其中，有一批是通过自己“登峰造极”的本领，从不合法但却合情地投入洋人的怀抱，然后又合法地成功地走向海外的；而另一批人呢，则是先投洋人所好，后让洋人提供机会，不合法地进入异国的。

这是一家合资企业，外方点名邀请中方合作者派六名员工出国培训，可这六个人一进入外国就神秘地消失了。

这类故事虽多，但发生后也还是会引起人们的关注。于是有人对此进行分析：外方为何对出国培训人员点名道姓？为何点名道姓的都是女性？而这些女性为什么平时又与老板总是亲亲热热的？这种问题不说已与说了一样明了：她们用肉体和老板做了一次交易……可以相信，这种结论是相当正确的。据说，在填写“好运气”调查表时，诸多外国人的兴趣是在“旅途中邂逅一位美丽多情的女郎”。走到哪里情人找到哪里，萍水相遇，露水夫妻，分与合没有任何约束，也没有任何负担。如此，比妓女卫生，更比妓女省钱。

中国女性受得了这个吗？传统地看，绝大多数中国女性的恋爱，是指向婚姻的承诺，至于如今，这未必还是全部或者大多数。

有人说以出国为目的的恋爱和婚姻是危险的。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太多的中国女性由此出国后被卖进妓院沦落为娼妓或被洋丈夫遗弃后流落异邦乃至困死街头的故事。

这当然是悲惨的故事。

但悲惨的故事却很难阻止怀揣着“美好愿望”的女性们的“前进与追求”的脚步。

故事是人讲的，没有亲眼目睹，只能算天方夜谭，尤其是说教在中国已变得苍白无力。

亲眼目睹的事实，她们则会在总结别人“失败”的经验教训之后，骂一声“蠢蛋”，选择新的突破口踩着她们的血泪“前仆后继”。

颇有些悲壮。

这种悲壮来自同一主题的故事，采用不同的视角，不同的参照系，有时会得出相反的结论。你认为缺乏爱情的婚姻是一种悲哀，你认为涉外婚姻常常伴随着女性的悲剧，而她们却认为这是一种幸福，不能出国的婚姻，不能由此获得金钱和享受的婚姻才是真正的悲哀。

于是，悲剧轮番上演，而勇敢者也不断出现。她们的世界里颠倒着喜剧和悲剧的真正内涵，谱写她们难以评说的“人生”。

这里有个故事。

陈小姐虽号称“小姐”，但芳龄已近三十岁，一个青春的尾声。据说，这都怪她太钟情于她的演艺事业。她原以为可以当上明星的，但从艺十二年后她“移情别恋”，进一家独资企业，当了洋老板的秘书。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出国。

可惜的是要出国，得靠老板的帮助，而她的老板——一个年近六旬的日本老人——却并非像传闻中的“色狼”。她给他许多暗示，但他似乎对女人没有丝毫兴趣。她不相信没有不吃鱼的猫，除非他有性功能障碍。她告诫自己不能灰心，要寻找机会，投其所好；寻找他的弱点，趁虚而入。

她毕竟是他的秘书，不久就发现这个东洋老头对灯红酒绿的宾馆舞厅不感兴趣，很欣赏家庭式的天伦之乐，当然，他希望体验一下中国式的家乐。这正好给陈小姐提供了一展天才的机会，她不但会演戏，还会导戏。于是，在一个中秋节的夜晚，她精心地安排好了一次家宴之后，向东洋老头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精美的中餐，道道都有一段历史典故，讲到每一个历史典故，她都能搬出一段戏文清唱出来。东洋老头比回到家里还惬意，脱口而出：日本的艺妓也没有这么好！翻译译为：日本的艺术和中国的艺术太相似了。其实，照直译出来陈小姐也不会责怪的，甚至难为情也不会有。

酒至半酣，东洋老头突然不肯喝了。他怕酒后在秘书的家中做出违背他人生准则的事情来。于是，陈小姐再次端出“贵妃酒”。且用贵妃之娇态，跪式劝酒。

“贵妃酒”因玉环饮过而得名，虽是失传数百年之后，被精明的生意人再次“挖掘”开发出来，其实也只是虚有其名而已。但仅就这名儿，东洋老头就非喝不可了。因为日本人都认为杨贵妃是假死马嵬坡，而事实上是偷渡日本，作了天皇的密友。他是诚惶诚恐地喝下的，喝罢，既使窗外的当空圆月也没法将他唤醒了。

次日清晨醒来，正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时，发现与赤裸的陈小姐同躺一床，且闻到了一股自来到中国后再没闻到过的一股幽香，不禁心旌飘摇，爬上去清醒地来了一次疯狂做爱。

三十岁的尾声青春，再不是她的缺点。

所谓的准则，也不是他抵挡洪水的堤坝。

他决定给她买一套别墅，以便随时应召。

她的阴谋得逞，但野心还未实现，却提出要到日本留学，让他做她的担保人。

他说他不愿如此快地失去她。

她说她是想着未来：你的夫人总会死在我的前头，到时你回日本我就是你的夫人了。

东洋老头难奈何她的纠缠，只得担保她去了日本。一年后，他回国办事，她已另有情人，早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又一年后，他再次回国，新情人早将她遗弃，她成了贫民窟的流浪应召女郎——与移民妓女为伍……

东洋老头说这是骗子的下场。

但有人对此不满：谁骗谁？洋人骗我们，我们也骗洋人，说骗子都是骗子。这正如赌博。赌博，不产生价值，从概率上看，赌场上没有赢家。今天你输我赢，明天你赢我输。

如此类推，欺骗的情爱也没有赢家。

不管等价与否，为出国而结婚，其中的情节大都是双方的欺诈。

精彩的是欺诈也会向前进化。

有人做文章，将这种“向前进化”分为四个阶段，读来不但“精彩”，而且“有滋有味”，特作转述，以助消化：

首先是男人骗女人：爱我吧，我带你出国；

接下去女人骗男人：带我出国，我与你白头偕老；

而后，是谁也用不着骗谁；你看上我的国籍，我垂涎你的美色。心照不宣，一切都别捅穿；

到最后，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年的老婆，换张“绿卡”。男人女人合伙骗国家……

如此“进化”，结果是秦砖汉瓦镶成的道德围墙纷纷倒塌，其崩塌之声，足令老祖宗揭棺而起，当然，也令有良知的社会学家们惊呼起来：人心不古，美德失传。

于是，便也有了许多的笑料：有人千里迢迢来中国寻找淑女，找回的却是比外国女人更胆大更出色的荡妇……

于是，他们便发感慨：来到中国，如今投入你怀抱的女人，已不是“举案齐眉”的孟光，而是把男人玩得迷糊的王熙凤……

这当然有些夸张，离谱甚远，但又确有不少女性愿为此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