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诉苦
第289章诉苦
到宫里时，九阴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李哲在宣德殿等他。屋里笼了火，窗下放了几个火盆，倒还算暖和。只是见九阴头巾和衣服都湿透了，李哲感觉让人拿来衣服给他换上。还好宫里平日臣子的常服是有备着的。从旁边小屋里换完干衣裳，九阴过来跟李哲见礼。
李哲等他行了大礼，扶他起来。
“仁大，雪这么大，还叫你跑来，朕过意不去。”李哲虽然这样说，但并没有太多的歉意。
“一路过来正好赏雪，大明宫臣是头一次来。”九阴平静的回答。
他对这些里子面子早都无所谓。
更别说，其实他本来可以施展法术，避避风雪。可是又不想叫人发觉，又对这长安雪景喜欢的不得了，愿意步行走走。
多年前，他还是孩童时，他见过这么大的雪，跟阿耶在雪中嬉闹，玩雪人，这回再见长安大雪，他自然不愿躲在车里。
李哲见九阴依旧如他是英王时的温和和静默，心里一宽，做皇帝以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要时刻提醒自己是皇帝，九五至尊，是朕。
吩咐人去取了三勒浆来喝。热好了拿来。
三勒浆是大齐现在最烈的酒了，温好后，酒香扑鼻。
“这大雪时节，可真是该好好喝一壶的。”李哲示意九阴举杯。
九阴拿起酒盏，“臣小时候，最喜欢跟阿耶在雪堆里玩，然后躲进热乎乎的房子里，偷阿耶的酒喝。”
九阴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哲被他勾起回忆，自己的阿耶那时身子好。爱带着他们哥仨玩雪。阿耶喜欢骑马玩，雪大的时候还打过马球，被阿娘半道拦住。
“太子哥哥也爱喝三勒浆，只是他很克制，每每就一杯。阿耶最喜欢他能管住自己，朕就每回大醉，阿耶也不生气，还常留朕跟他住，夜里吩咐人叫醒朕喝水。”
两人笑呵呵的又举杯相对。
能够这样惬意的不用提醒自己身份的喝酒，赏着窗外的大雪，喝着热乎乎的酒，彼此聊聊心事，人生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三杯两盏后，微醺的李哲斜眼看着九阴，“仁大，好像不久前，朕还在你府上缠酒喝。也是心里不高兴。那是多久前的事阿？好像是为了。。。朕怎么记不起来了。”
九阴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是为了求菀儿。”
“哦，是了，是跟太子哥哥争个高低。”旧事重提，两人都想到一件事。
“听闻你已经娶亲了？也不回来办喜事，朕知道的时候都晚了。”李哲当时忙的什么都顾不过来。太后那里等着他的批阅，他看到九阴的奏章已经深夜了。但他连夜派人送了贺礼去青州。他给的赏赐很重。比平日亲王的份例多了一倍。
九阴也只回了一个谢恩的奏章。
“是。臣娶的是北燕慕容家的长女。成亲是奉了裴娘子之命。因此仓促了些。”
他没有告诉李哲，求尚菀不得，裴敏儿便四处替他打听。最后还是找到慕容家。不过这是慕容家北面这一支。北燕皇族之后。他对婚事本来就无可无不可，裴敏儿同意，他自然没有意见。
“那时魏后替你去跟太后求亲，太后舍不得菀儿。。。不说了，既然仁大已得良人，过去的就不提了。”
九阴微笑着抿了一口酒。
“可是，仁大，朕如今，能去之地不过一个大明宫，能做之事，就是在诏令上签一个字而已。”
九阴看他有些醉意。“陛下广有四海，也只能为天下苍生忙碌了。”
“仁大不用宽慰朕。朕现在是越来越不懂太后了。”见九阴四周扫视，笑道，“今日把人都放去侍弄梅花了。殿里就留了两个从英王府里带来的人。放心。”
九阴知道他提前做了布置。
“仁大，还有一层意思，太后如今根本不在意朕的举动，朕的命令，连这宣德殿都出不去，有什么可怕？可是，朕现在真的吃不敢睡不着。生生要把自己熬煎死才算完。”
“陛下烦心的，不过就是权力二字。太后现在把持的紧，可过几年，她还是会交给你的。长久看，当下只要陛下肯忍，都会过去的。”
“仁大，朕很难做。”安静半天之后，李哲开口说话了。
“朕做什么太后她都嫌弃。朕有时想想，若是将皇帝让给太后做，比现在岂不更好？你知道朕，朕并不爱当什么皇帝。这不都是没办法了才被推到这风口浪尖。”
“陛下慎言。这皇位之事不是儿戏，陛下九五至尊，不可戏言。”
“都是跟仁大说些掏心掏肺的话。这些话，搁着心里难受。太后她不疼朕，又为何要让朕做这个皇帝，她疼朕，为何处处辖制着，朕的手脚都捆住了，这皇帝太难做了。”
“陛下。。。。”
母子连心。这话，九阴不会随便去讲。
“仁大，朕已经决定，今年，朕要把朝廷整治一番。不听朕话的，个个赶出去。太后不是希望看到朕励精图治吗？朕选一批好官，帮朕看好这江山。让太后看看朕的手段！”
李哲这是要疯啊！如今朝局，早已不是先帝时的朝局了。那时，太子是储君，是真的可以做决定的未来储君。
现如今，天下都是关太后的了。朝廷上，三停倒有四停人是她的心腹。李哲现在出手，可不是要疯了？
见九阴的表情愕然，李哲苦笑一下，“仁大，朕说的是酒后戏言，不用当真。”
这样的表情他早从魏后脸上看到过了。因此他知道，这话不必说下去了。他们，都不看好自己。
可是，李哲是先帝的儿子，流着李氏家族的血。
他暗下决心，就为了他们这一脸的惊愕，他也要拼命把属于帝王的尊严夺回来。
那么，这些话，就不该跟仁大继续聊下去。他已经在安排第一步怎么做了。
九阴听他说是酒话，也不相信李哲会有胆子跟太后争权。转而道，“这魏后怀的是第二胎吧？”
去年魏后早产生下一子，那孩子倒还争气，并没因早产而身体不足。魏后如今又怀上了。
“是啊，奉御说，这胎像是个女儿胎。仁大你不知道，有一个儿子就够了，以后最好都生女儿。将来都能安安心心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