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废后诏
第202章废后诏李稚的怒火不熄，自然也就有人惦记。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
惦记的人首先就是孙无忌。废后，本来就跟他的意见相悖，立后，又多了一个对立面。现在帝后生隙，高兴的不止他一个。朝中清流，早已对关后此前伺候过太宗有微词。如今废后惨死的消息传了出来，朝堂已是隐隐一股暗流涌动。
散朝后，他多等了一会。他在等一个人。
一会儿，后面悠悠闲闲走来几个人，见了他拱手施礼后离去。他不经意的，跟后面这个名闻遐迩的尚书府右仆射，尚仆射。因为文章精绝，天下学子共同奉之为老师。对天下舆论也有着极大的左右能力。
两人一直走到宫外，又各自坐了轿子直奔尚府，在那里一直呆到点灯时分。
孙无忌的打算没有落空，他提到关后失德残害废后之事，尚仆射显然也很是腹诽。一番细谈之后，第二日朝会后，尚仆射请求私下面圣。李稚没有推辞，带了他前往甘露殿。
现在，也许甘露殿才没有关后的眼线吧？李稚心里暗想，又添了几分不快。
两人关门不见任何人，密议了很久。直到，关后再次闯入，直接从尚仆射手中夺过一份正在草拟的诏书。
这回关后非常决绝，遣散了殿内所有人。等到殿内空无一人时，关后跪在李稚身前，哀哀的哭起来。
李稚除了在当年伤心时关后曾陪他落泪，此后他好像还从没见过关后哭泣。心里立时就松了下来。
“大家为何要这样对我？若说我做事有过分之处，当年蹴鞠之难，难道不是有人夺我的命？巫蛊厌胜，大家也是亲眼目睹那名字，她们处处处心积虑要取我性命，大家想想，我们的弘儿，刚出生的旦儿，没了娘亲，难道不可怜？”
李稚突然沉默了。
“大家想想，刚刚大家跟我几日不见，就有人来进谗言，这诏书我还没看过，但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废我的诏书，对吗？当日废掉王氏，大家费了多少功夫，如今他们要废我，大家拦都不拦一下，就要听了他们的，今日若能废我，将来谁还敢为大家奔走？此事无论成与否，大家跟我，都伤了和气，谁在背后得利？”
“大家若怪我做事有差，处罚我便是，为何要听他们摆布，大家与我的情分，一点都不在意了吗？”
连连的追问和哭诉，李稚越来越沉默。他心里现在冷静了，也知道，自己只看在废后惨死一事而发怒，如果处分关后，岂不在承认自己立后便是错误？刚刚立的皇后就要亲手废掉，自己做事岂能如此儿戏？
当初坚决的废后立后，都是为了权力的更替。如今，只是做到立后，自己还没能从舅舅孙无忌那里得来一丝让步，自己如今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拿皇后说事。这诏书，是自己唐突了。
心意转圜，李稚便很是懊恼。对关后反而添了一些愧疚。
立后，何尝不是把关晴放到了火上煎熬，为了配合他，关晴也是竭力为之。而不顾性命之忧。
一阵接一阵的追问，让李稚心里越来越后悔。
后宫之事，便是他前朝之事，自己一些妇人之仁，差点前功尽弃。
关晴看着李稚脸色微转，哭泣声大了起来。
伤心？她还不至于这么幼稚。出手虐杀王皇后时，她已经想到今天。后宫生存，没有一天不是在刀刃舔血，走到这条路，就没有了感情，更不能有怯懦和迟疑。
“三郎，若是真要生气，不如要关晴去死，关晴愿为三郎赴死，我今日一死，三郎不必再废后，惹来闲话。也不必被那些阴毒之人利用此事为废后翻案。”说完，关晴伏在地上，哭声大作。
委屈，伤心，哭声里满都是。
过了一会儿，李稚立身起来，走到关晴身边，伸出手来，“阿关，都是朕的不是。也怪尚仆射一席话，让朕失了分寸。阿关不要怪朕才是，朕，也真是很难。”
关晴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拉着李稚起身，又伏在李稚怀里，哀哀的继续哭泣。
“阿关，是朕错了。王氏，，，既然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们今后的路还长，阿关还是要跟以前一样，不要跟朕生分了。”
关晴听着李稚的解释，心里知道，这一关过去了。
但是，她不能就轻易这样饶过那些人。废后诏书，是尚仆射？那个老头，执拗古板，他有此意不假，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来说服李稚下诏，除了孙无忌这个老贼，别人现在还做不到搬动这个老头！
“三郎，提议废后之人，其心可诛！”
李稚身上一紧，话是没错，可是，又要杀人吗？
他拉过关晴的身子，对着她的眼睛，深深的看着，又无奈的别过头。杀伐决断，他，不如关晴。
又一次，他从关晴这里感觉到一种力量。这个力量有些残酷和坚硬，但是，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一种力量。跟舅舅孙无忌的斗争，还要继续，舅舅历经沙场，杀人无数，自己连废后都不忍，跟他比，自己却是需要关晴的支持。不仅如此，他也要借助她的狠劲，一鼓作气，夺回大权。
否则，还不知要有多少人会死于权臣与皇帝的利益之中。
小仁小义，对帝王来说，毫无价值。这一点，父皇在时，屡屡提醒过他。
“也不一定有背后之人，可能就是尚仆射自己一时冲动。”
李稚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后悔。能保住右仆射，最好。
“大家，，，，”关晴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来回打量。
李稚低头，低声说，“阿关你想怎么办？”
“杀了此贼！其心太险恶，离间帝后，差点成功。若是得逞，阿关此时已不能再见三郎，我们的弘儿和旦儿，也再见不到他们的娘亲了。”说着，关后垂泪。嘤嘤哭泣起来。
“阿关，得饶人处且饶人。右仆射在民间声望颇盛。”李稚提醒到。
关后嘴角忽然上挑，依偎过来，在李稚怀里轻声道，“大家既然舍不得，就抄了他家，将这恶人流放岭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