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郭淑妃（2）
第46章郭淑妃（2）那天团儿来告诉我，稚要带着关贵妃去看蹴鞠比赛。
原来新入宫的宫人闲来无事，自己玩蹴鞠，不想被皇后听说，便说都忘了新宫人，想给个脸面，也让后宫热闹一下。稚在旁边听说，连说已经好几年没看蹴鞠了，先皇最喜，便要带关贵妃去瞧。
是关贵妃！关昭仪一孕，便恩旨下来，封了贵妃。
本朝皇后之下，一贵妃，下来四妃，下来才是昭仪、婕妤等。
这贵妃，在我之上了。
这是狠狠的打我的脸。皇后，恨我已是太久，这次为了出口恶气，竟然给了关氏这么高的位置。
我隐隐觉得，皇后失了分寸，太想对付我，连今后都不顾及了？
而关妃，一如既往的静和，礼仪如常，并不得意。
蹴鞠，既然看热闹，就去看看吧。合宫都在，不去倒小家子气。
我只疑惑，那关晴已到生育之日，倒还有心思去看比赛。
女人头胎，堪比鬼门关。看来稚近来朝政不顺是真的，所以，才有蹴鞠一事，换换心肠。那关晴，也不怕惊了胎，为了博稚欢心，胆子真不小。
想到这里，我自开开心心的去看今年的百和香。
大齐人爱香，行卧都爱携香。大家子的车驾出行，四面都缀五色香囊，出游一路，芬芳随行。
自太宗始，甚至规定，每逢朝日，必在天子御座之前设置香案，一朝天子和大臣，便在香气缭绕中对着香案处理国政。素来民间也有斗香的习俗，经了三朝，大齐人更爱香，王室贵胄更是爱之，若无香简直“虚生浪死”。
稚最喜欢的，是每年我特意亲手制作的百和香。此香最适合秋冬使用，温润里透清新，又不似平常的花果香，木香更强些。
这百和香配来十分复杂，久已失传。宫里本来就少有人能做，而我自小在兰陵郭氏家得的祖传的法子，配出来香味既调和，味道浓郁，且持续很久也不散去。
这百和香所需香料贵重，里面那二十味配料就很难集齐，在制法上也极其繁琐，
每年开春就命团儿搜集香料，要费了多少功夫，也不一定全了，有时还需拿其他的替代。
今年就团儿终于比往年集的都全，现用的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这些就已值了千金。
要令了宫人研磨成末，阴干几日。
而这百和香最紧要的，还不在香料上。
每年我要再亲自调出一味酒来，洒在香末上令其软，之后再要放置到酒味散尽。
然后，还要以白蜜和，放入瓷器中，用蜡纸封存。
今年未入秋，已折腾了鹤羽宫上下两月余。
今年诸料齐全，时令也得其时。不过也只得了五大瓮，大约用到春日。
我嗅着殿里弥漫的香料味道，想着百和香这两日该好了。便让团儿取一丸来，放在银香囊里挂在我帐内，散出前味和中味、后味，待我品品是否已熟，可否出来制成香丸。
这出瓮的时机也是绝妙，不能太熟，也不能太早。否则或者香气未融合，又可能香料已纠成一起，香气就老了。
。。。。
。。。。
那蹴鞠飞过来时，我已觉出不妥。我的不安，并非是关妃被惊了胎，久居宫里，我已有了一丝本能，像嗅香一样嗅出一些危险的味道。
乱哄哄中，听到关妃的低声嚎叫，隐忍着，听到宫人们大呼小叫，听到有血。
也听到皇后冰冷的号令，诸人都站立原位，不得乱动。
听到稚急切的叫着关妃的名字。然后一顶软轿匆匆忙忙抬了关妃走。
听着皇后严命各回各宫，各宫嫔妃、侍者、宫人也就都散了。
回到自己的殿里，我的脑袋还是乱哄哄的，没能从刚才的混乱里走出来，只好靠着隐囊，闭了眼睛凝神细思。
我听到团儿轻手轻脚打开了那个镶金神兽纹的玛瑙盒，从中取出一饼玫瑰香饼，一边打开鎏金金鸭香炉那鸭背上镂空缠枝牡丹纹盖子，取出云母隔，里面果然已经没有炭火亮儿。团儿拿了狮子手柄的长长的香箸，在沉沉的香灰里扎来戳去，十余个孔里就露出一点暗暗的火，明灭的炭垩遇了新进的空气，立刻红了起来。
团儿将手中的玫瑰香饼放在云母隔上，盖上镂空盖子。
我便闻到一股清新的玫瑰花香慢慢弥漫开来，鹤羽殿陈列的一大盘新鲜的果子香和花香绞在一起，舒服通透。
团儿调香的本事是我亲自调教的。自然错不了。
。。。
团儿回头去看烛火，边拿剔子挑边轻声说贵妃那里已派了人等着，有了消息马上就会来。
又回身唤了福娘来，给我捶腿，散散筋骨。
我闭着眼，点点头。
一会儿听到有人来回，陛下和皇后已跟去了凝阴阁，召了康奉御和何女医去伺候。已有三个时辰，还没有动静。里面的血巾子好多。其余人等不能靠近，也不知内里，金奴还在那里打探。
我挥挥手，让福娘等都下去。只让团儿站在一边捏肩。
。。。
团儿轻声在我耳边说着，贵妃第一次生育，那可是女人闯鬼门关。这蹴鞠一吓，但凡心智稍不经受，可是凶多吉少。
我当然明白，只是今日的事分明透着古怪，如是贵妃生不下来，或是胎儿有个闪失，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我。
团儿替我宽心，提到以前贵妃饮食有人动了手脚，皇后还在我们面前透着话提点我们小心，但也没有凭据。
这次蹴鞠飞出来的蹊跷，不过也赖不上我们宫里，究竟是有人存心，还是贵妃就有这一劫，只在河边瞧着热闹，小心别脚上沾了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