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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故事(四)

这是一个刚刚在大城市兴起的饮水习惯,按照他们的预估,这个市场空间巨大,而且每天都能够看到现金流水,周波决定在江州率先推行,租用已经停产的江州肉联厂一套闲置设备生产纯净水,他们需要做的,只是进行推广,这是他们的强项。叶山河再次跟投,几乎算是倾囊而尽。接着,周总又看中了另外一个前景更加诱人的项目:中国c网。只有互联网才能造就新时期的百万富翁。

这是中国自己的互联网。

周总和叶山河都被这个诱人的前景迷信了,决心抢先占有这个项目的江州代理权,跑马圈地。为了缴纳地区代理权费用,叶山河第一次向朋友开口借钱,依靠良好的信誉,他借了五万元投身这个令周总和叶山河热血沸腾的项目。

这个时期,叶山河几乎弹尽粮绝,仅仅依靠书吧每在的营业额维持他的日常开支,不得不重新考虑请客吃饭的档次,出行不再总是出租车,此时距离他身缠万贯,手持两个手机,一个月电话费用三千出头,不过一年。

就在这时,他被光荣地评为省先进青年。

就在这时,叶山河开始感到迷茫。

就在这时,经济软着陆变成硬着陆。

就在这时,为了兑现还款承诺,叶山河向朋友借了一个房产证贷款。

就在这时,陶涛再次开口,声称他连两千五百元的承包费也无法交纳,但是他拉了一个搞房地产的李哥,李哥愿意整体接手英特使汽车美容,接手后继续让陶涛来经营管理,希望叶山河把这个项目整体转让,转让费用为五万元人民币。

叶山河愕然,这是比照着他的欠款开的价吗?他气极反笑,问他要是不答应呢。

陶涛依然是一惯的那样诚恳,真挚地解释,劝说,表示他真的交不了这个钱,同时,还拖欠着好多经营费用。

叶山河总算清醒过来,转换思路来考虑眼前这件事这个人,他灵机一动,问如果他答应了,钱什么时候付。陶涛说签订转让协议后三天内支付,可以预先交待两千元保证金。

叶山河第一反应他这个棋友在计算时间差,可能是想把剩下的药品折价卖给其它城市的同行,说不定这所谓的保证金两千元都是用汽车美容办公室叶山河自己购买的空调抵换来的。

他说想当面跟“李哥”确认一下,陶涛立刻打了李哥手机,片刻李哥赶到,一个其貌不扬,衣着土气的中年男人,握着一个已经差不多被淘汰完毕的砖头手机。聊了几句,确认不是什么房地产开发商,最多只算是一个小包工头。

搞房地产开发的商人会关注这种小生意?

李哥倒是态度坚决地同意接手英特使汽车美容这个项目,但是价格一分钱都不走辗。最后,叶山河说考虑一下。

回头问朋友,朋友确定这是一个骗局,李哥是找来的托,很有可能那个手机都是借来的装备,建议找两个警察先把陶涛关起来再说。理由就是拖欠承包费用。

叶山河断然反对。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情况再坏,也不能违背原则。他们现在是商业纠纷,就应该按照商业原则来处理,陶涛再有问题,他可以起诉他,寻求法律框架下的办法解决,况且现在陶涛也不说不交,只是没钱交不了,他提出的解决办法虽然过分,但到底也是一种办法,看起来,也是为了解决问题。

叶山河打电话给陶涛,说他不同意。要整体转让英特使汽车美容项目可以,但价格不是五万元,最少也得给十万元。这是他的底线。

叶山河这时候还抱着认真解决问题的想法。如果陶涛真的想做英特使汽车美容,他也可以转让给他,尽管他已经亏了很多。

陶涛在电话中说他也考虑一下,再给叶山河回话。

但是他的考虑就是把部分药品廉价地处理给缺货的同行,再把空调处理给二手商,——叶山河完全猜对了,然后悄然去了广东。

不知道是在飞机上还是火车上的闲暇时间里,他给叶山河发了一条长长的短讯,表示他这样做是迫不得已,是叶山河逼他的。他当初回到江州创业时,带着打工挣下的五万元钱,现在离开江州,只有不足八千元的盘缠,而他在江州创业,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在英特使汽车美容,小部分投在夜总会,这都跟叶山河有密切的关系,所以他把责任怪罪在叶山河身上是有道理的。他这么失败地离开江州,那位房管局副局长的女友也跟他告吹,都是因为叶山河把他推向前台,却没有继续支持他。他认为叶山河为富不仁,为点小钱跟他计较,如果当初五万元答应了他,他就不会这样仓皇狼狈。

叶山河默然。

他现在也是四面楚歌,哪有资本为富不仁。

陶涛抽身离去,叶山河出面善后,支付了二手家电商两千元保住了空调,又用空调加所有的办公用品抵了天燃气公司的拖欠租金,押金也在其中。剩下的药品以极低的价格处理给江州做汽车美容的同行,换回的钱差不多刚好用来补发员工的欠薪。

三个月后,叶山河把让他获得重要荣誉的幽悠书吧转让给三个学弟,还清了贷款,取出借来的房产证还给朋友,孑然一身回到家乡。

他毕业分配回到江州,一年后工厂破产,从打工赚到小一百万到“破产”回家,不到七年时间,赤条条地走了一趟。

他在家乡小镇上待了一个月,爷爷陪他喝了一个月的茶,他慢慢回顾自己一路走来的得和失,爷爷帮助他剖析。在失败的原因中,陶涛只是很小的一个,占不了多大的比重,叶山河最大的错误是见猎心喜,盲目投资。但是陶涛,给叶山河上了一堂生动的识人用人之课,在叶山河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痛苦印记。

一个月安静日子过去后,他重整旗鼓,再战江湖,去了省城。

叶山河给张德超和晓可摆谈关于陶涛从认识到不辞而别的整个故事,晓可凝注着她的男人柔情万千,张德超默然半晌,叹道:“这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

叶山河淡淡道:“我最大的错误,是没有一开始就制止自己犯错。从夜总会开始,我明明知道是个错误,但想到是帮助朋友,就没有拒绝。就像我以前学过的一篇英语课文,骆驼和主人,骆驼因为冷,从主人允许它伸进帐篷一个头开始,到脖子,前腿,身体……,最后把主人踢出帐篷。有些错误一开始就不该犯,犯了就必须坚决制止。”

“老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样吧,就这次,最后一次?”张德超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艰难地说。

这种表情对他这种硬汉来说,相当的罕见和屈辱。

连晓可也迟疑着没有说话。

但是叶山河不为所动,依然是淡淡地拒绝了他:“我说了,你这不是帮他。”

“如果我非要退呢?”张德超有些微微地愤怒。

“你可以拿刀威胁我。”叶山河认真地说。

“你以为我不敢?”

“你不敢。”叶山河笃定地说,“但我也不赌你。”

他看着表情复杂的张德超,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眼中交流着复杂的内容。最后,叶山河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公司的情况,超哥你肯定清楚。现在公司账上还有十多万,全公司凑,或者就我,老宋和杨迁三人帮你凑,能够凑出你要的退股款来,但是这样会让我们目前的两个装修业务无法按期完工,还有两个装修业务因为材料不到位不能入场,或者,可以东挪西借依靠赊欠勉强维持,但这相当危险,哪一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全部崩盘,同时,即使这样,也会对公司业务和声誉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是,”他的话音突然一转,“超哥你真要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讲义气,我们也不能不仁,你真铁了心,明天给我打电话,我保证你能拿到你退股的钱,但你将失去山河装修和三个朋友,最少失去我这一个朋友。就这样,你考虑一下吧,明天我等你电话。”

叶山河说完这番话,站起身拉着晓可离开听涛舫。

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深夜,他就接到张德超的电话,说他想通了,不退股了,也不救小武了,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管小武。

这是对刚刚起步的山河装修一次严峻考验,也是张德超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分水岭。他第二天更换了电话号码,把手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全部删除,不再联系,也不再到处揽事,换了一种崭新的生活方式。

他也由道上小有声名的“超哥”,转变成为山河装修,山河集团的张总。

现在叶山河突然提起这个故事,这段往事,绝对不是为了显示他当初阻止张德超的英明,而是另有所指,所以他随口问起陶涛,把这两个故事跟眼前的事联系起来。

“这些年陶涛一直没有跟我联系过。可能他前几年觉得我也艰苦,惹我也没有什么利益可图,但我有种预感,他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超哥,你说到时我该怎么对待他?”

“揍他一顿?叫他还钱,赔偿损失?报官?”张德超摇头,“这些你都做不出来。给他一笔钱,让他滚?重新接纳他,安排他一个适当的工作?你也不会这样做。”

叶山河笑:“是的,这些我都不会做。我的做法很普通,就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最好不见他,因为我没有时间浪费在对我目前工作没有任何帮助的人和事上,如果他行动激烈,非要见我,我就见他,闲聊几句,问问他别后情况,然后礼貌地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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