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狼性
“关于你的性格和理念。为什么要把你提出来,因为,你肯定是我们仨中,将来最出色,成就最大的……”“这点我相信。小叶你是商人世家,骨子里就流着经商的血,天生就比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强,跟你这样的人合作,总比那些像业余的选手的暴发户更值得信任。”许蓉由衷地说。
她想到过去这二十天,她跟新世界百货的纠缠,真是莫名其妙的愚蠢啊!幸好叶山河说服了她,改弦易辙,通过中间人向哈尔滨帮释放谈判意图,对方立刻回应,进展意外的迅速,第一次见面就做了很大的退让,当她说出叶山河那个换股意见时,对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基本上达成了换股协议。有时候她想,要说她在这座城市奋斗了三十年有什么收获,除了钱之外,就是交到了几个了不起的朋友,其中,最重要的就有这两位。
“就是这个考虑。如果可能,我和许总都希望你走得更远,我们愿意跟他一起前进。”段万年用一种少见的认真神情说。
“你们又不是不能动的老头子老奶奶,什么就靠我了!再说我这点小钱,段哥你刚才也说了,不值一提,我要不是这两年运气好,坐都没有脸面跟你们两位大哥大姐坐到一起。”叶山河举杯。
“现在你上来了,而且快得让我吃惊,了不起,小叶。”许蓉感慨地说。
“还是差很远,真的,许姐,前天段哥带我去参加了一个聚会,全是西川顶级的大佬,各行各业各个领域都有,我真正发现了跟他们的差距。不说那些人,就说段哥,段哥现在想做事,自己就创造了一个项目,东郊记忆,我给取的名,我呢,是寻找项目,比如蜀都饭店,段哥是自己创造自己做,别人抢不去的,我呢,要像狗一样去抢那块众目睽睽的骨头,这就是差距。”
“老叶,你这话,只有一点点道理,我也跟你说真话吧,我现在觉得自己暮气沉沉,没有野心。你知道吗,商场上,或者人生吧,有时候最重要的成功因素是什么?野心。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无法出世也不想入世,只能痛苦的悬在半空。人过了40岁之后,开始逐渐相信偶然的力量,半真半假地知道自己能力所及,有时连这一点也开始怀疑,觉得自己到底可以干什么?以前干了什么?想起十年前的样子,就有一种幻灭感,所以需要找点东西来转移情绪……”
段万年小口地抿着酒,缓缓地说。不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换了痛苦思索的哲人模样。
“许姐,段哥轻视你呢。要我,就不能忍。”叶山河挑拔说。
“是啊,以前我也是雄心勃勃,觉得自己能够摆平任何事,这座城市哪个行业哪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关系,想认识任何人都能够找到路子,可是越往上走,倒有些……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常常觉得事情不好把握,是不是因为老了?”
许蓉没有理他,却接着段万年的话说,似乎也被带入了某种情绪。
“换个话题吧。这个沉重了。要不,说说天气,今天天气很好啊。”叶山河举杯。
“气候是人类谈论的永恒话题,尽管大多数人谈论的时候对它根本不感兴趣,但是分析起来,这里面有很深刻的原因,是什么呢?”段万年微笑起来,慢慢恢复平时的从容,“是因为根深蒂固的遗传。气候对于人类的祖先来说是休戚相关的,他们的生存和死亡都过分依赖气候,所以他们日常生活讨论的重要主题就是气候,我们现在的人类继承了这种癖好。”
“高见。”叶山河鼓掌。“那么人类是什么时候才……人定胜天,这个说法不准确,不依赖天气的呢?”
“谈何容易。”段万年不屑地笑,“人类现在也不能奢谈……什么人定胜天,全是瞎扯,我们现在很多行业都还是靠天吃饭,比如农业,比如交通,比如叶总你们建筑也要受影响……,你别打岔,我刚才那个话题还没有说话。”
“啊!还有?”叶山河气极反笑,“敬请段总指导。”
“你很聪明,聪明的人解决问题有很多办法,然后呢,就不喜欢用笨办法,不屑于与人斗力,结果最后变成斗不来力,但是商场之中,尤其是我们现在,很多新出现的事,很多新出现的人,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没有规矩,要立规矩,要么是政府出面,但政府无暇顾及之时,还得靠自己,没有力量,无法立威,立规矩。”
“比如这次哈尔滨帮。”许蓉插话。
“还是说我要有狼性吧?”叶山河提问。
“武侠小说里说,行走江湖,心里要有一把刀,慈不掌兵,义不行贾,做为商人,血液里必须要有狼性。”
“我记下了。我悔过,我改正。”叶山河再次举杯。
“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受教,我还有一个意见要给你提。”段万年停杯,看着叶山河,“攘外必先安内。萧墙之内,慎之又慎。”
“这又是什么套路啊?请段哥明示。”
叶山河疑惑起来:是说张德超?还是暗指徐朵朵?他知道什么?还是看出了什么?从哪里看出来的?徐朵朵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说破,就不灵了。”段万年表情诡异地摇头,“我今天是喝了酒,所以提醒你一下,自己慢慢体会吧。好了,说完了人,咱们现在开始说事。”
“说事。”许蓉立刻赞成。
她才懒得管这两个人的神神秘秘的私生活,她更喜欢做事,天生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实干家。
“先说那个212厂吧,叶总汇报一下工作。”
“好。”
叶山河放下酒杯,简短地汇报了这一周来,关于晶体管厂的两次对接会和其中曲折的转折,特别是凌明山和陈哲光的介入和态度。
“真复杂啊。”段万年感叹。
“麻雀虽小,肝胆俱全。”许蓉说。
“庙小风波大,池浅王八多。”段万年加上一句。
“看来我让小叶去做这事,是找对了人。小叶适合这种工作,比我和段总都强。你提那个职工持股也有创意,总算没有丢我们仨的脸。”
“国企改革,如果没有权钱交易,没有暗箱操作的话,的确过了以前那种大甩卖的黄金时间了,但是政府现在还要强调‘国退民进’,号召民营企业大干快上,强拉硬派,风都能够把人吹进去,可是一进去,牛都拉不出来,强挣出来,也得脱皮割肉。咱们以后少沾这样的事。”段万年总结说。
“那天陈哲光叫我去他的办公室,临走时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他说:你这一生想赚多少钱?你这一生,赚钱是为了什么?”
叶山河缓缓说道,段万年和许蓉都是一怔。
“他是想送你一顶高帽子,让你觉得应该承担一个企业家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感,然后让你觉得晶体管厂必须接下来。”许蓉说。
“义不容辞,当仁不让,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叶山河笑。
“那么,你怎么回答的呢?”段万年感兴趣的问。
“没有回答。我对他说,我没有想过,容我想一想,再给书记答案。”
“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但未必是此时最佳选择。”段万年沉吟着说。
“你是说我该正面回答他?可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也真的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叶山河委屈地说。
“老陈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好像也是每一个生意人早就想过百八十遍的问题,可是真问过来,还真不好回答。”许蓉说。
“你该反问:你想当多大的官?你当大官是为了什么?”段万年说。
“啊,还有这一招!”叶山河故作愕然,“我可反应没有你快,也不像你,我没有这种勇气,胆量和觉悟。”
“你行的,我看好你,总有一天……”
“别说废话,我的工作汇报了,两位领导有什么指示?”
“要啥指示?谁说汇报就要做出指示。我们只是听听,该怎么做,还是你自己决定。你办事,我们放心。”段万年得意地笑。
“许姐?”叶山河转头看许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