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临杀
竞拍那天上午，叶山河约了蒋中来他的办公室围棋。他准备好好清空一下自己，放松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绷得很紧的弦，然后，参加下午在蜀都公共资源交易服务中心的竞拍。
徐朵朵给他们泡上茶，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掩好门，留给两位对弈者一个完全安静的空间。
蒋中抱着茶杯，坐在棋盘另外一边的沙发，笑着说：“我这盘棋，是该赢你，还是该让你呢？以前老听说大将军出战前要赢，以涨士气，得胜后要让他输，免得他骄傲。”
“这个得靠实力说话。你那样子好像随便可以揉捏我一样。”叶山河轻轻地说，看着茶杯中翻腾的茶叶，若有所思。
“那我送你一个好消息，替你助助阵。”蒋中得意地说，“再过两个月，我们的游戏就应该进入收割期了。据营销部估计，那时候一个月的流水，能够到达一个亿的规模。重要的是，我们的游戏稳定性好，新用户增加和老用户的忠诚度都很好。”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叶山河点点头。“我如果破产了，至少这点股份还能够维持一个小康，体面的生活。”
“心里藏着事？”蒋中问。
“当然。”
“我不是说下午的竞拍。感觉你还有另外的事。下午你早有准备，不会这样。”蒋中皱起了眉。
“这样是哪样？”
“要相信一位棋手的敏锐直觉。你心里有事，我胜之不武。”
“好吧，的确有事。”
“说？”
“一个商人，或者任何人都行，有敌人不可怕，大家明刀明枪地较量，哪怕用上暗器阴谋，也可接受，但是你的朋友，比如你们公司的技术总监肖友明，还有那个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康运，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他们私下正做着算计你的事，你会怎么想？”
“这样啊……说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肯定是不负责任的，但真要我做点什么以牙还牙之类的，我还做不出来，你也应该做不出来吧？”蒋中思忖着说。
“我做不出来。”叶山河深沉地叹气，老实地承认。
今天一到办公室，本来是不准备处理任何事情，但是徐朵朵拿了一封特急的快递进来，他拆开一看，竟然是说张德超和刘小备私下联合注册了一家公司，趁着这次晶体管厂搬迁，从中渔利，上下其手，而且为了私利，竟然对鲁伯雄大肆让步，损害山河集团的利益。
信写得煞有其事，仿佛真的一样。
叶山河心情立刻大坏。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一直轻视的这位山河集团副总，即使不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和伙伴，也是之一。
张德超固然有很多坏脾气，才能也不算特别突出，但是这么多年跟着他一直走到现在，是他最忠诚的合作者，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不像杨迁有自己心思，也不像宋长生喜欢跟任何人保持距离，而是毫无保留地坦露出自己的意图和情感，这是一种非常宝贵的品质。
这么年来，叶山河一直习惯了思考问题，然后让张德超去执行，养成了深深地依赖，当现在突然发现这种依赖可能失去，他感到的不是背叛的愤怒而是失去的空虚。
他突然间意识到张德超对于山河集团的重要性。
他绝对不能容忍张德超背叛他，进而可能离开山河集团。
那么，这封信里写的是真事还是假事？
叶山河叹了口气，无论是真还是假，他今天一天的情绪完全都被破坏了。
很有可能，对方故意选择这种时候，告诉他这样一个信息，就是为了打击他的士气，影响下午的竞拍。
倘若对方真的是这个意图，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叶山河想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章义。
很简单，因为其他人不会把叶山河当成对手，只有章义才一直盯着他不放。
那么，章义是从哪里弄来这个消息的呢？鲁伯雄？当然，也有可能章义完全就是胡编乱造的。
“但我觉得，在你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你得给对方，你的朋友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古龙说的啊，任何人都有误解别人的时候，真的朋友，就得静静地等着对方说出真相和理由。”蒋中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德超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奇特。
叶山河心里掠过“说曹操，曹操到”这几个字，蒋中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盯着叶山河的脸若有所思。
“老叶，我那个战友被逮住了。”张德超一进门便大声嚷道。
叶山河一楞，反应过来是“借”了张德超一千万的那个战友曹永淳，一下子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法网恢恢，怎么逮住的？”
张德超站在叶山河面前，双手一摊：“唉，还真不知道如何说他。他拿了那一千万，跑哪去了？跑海南。他准备在那里投资，首先准备买套房，用他情人的名字。结果，遇上一个骗子团伙，租了一个房，办了一个假证，很简单的骗局。对方让一个女的假扮孕妇出卖房，骗取了他的信任，然后让他打了预付款。对方也只想骗他这点预付款，因为再走流程下去随时就可能穿帮，但是我那战友居然用的现金付了预付款，就是这点略有不同的行为引起了骗子团伙的注意，他们觉得我战友可能有什么不对，就旁敲侧击地套我战友的话，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再占，或者抓住战友的把柄，可以用在以后威胁，以绝后患。我那战友也不是吃素的，他本就是惊弓之鸟，纠缠下去，双方话语不合，就动了手，战友把对方打倒了两个，假孕妇也露了相，这下更完不了，然后旁边有人报警，警察一网把所有的人都抓了进去，一甄别，战友是网上通辑犯，就这么暴露了。”
他知道蒋中和叶山河的关系，也不用在他面前掩饰，一番话说出，长长一声叹气。
“现在关在哪？”
“刚刚押送回来。警方的朋友给我打了电话，叫我过去办手续。重点说了钱的事，我那战友花了不少。”
“能追回多少就算多少吧。那你去吧，下午我，就让蒋总陪我去。”叶山河沉吟着说，“你见了你战友也别气愤了，就当这事翻篇了吧。”
“我不气愤，但也不见他。”张德超气愤愤地说，“我去看他干什么？面对他的痛哭流涕的道歉，做牛做马来还我？我现在去警方那里办点手续，如果时间早，我还是赶回来陪你。”
“你不用了。把你的事先办了。就我和蒋总去。”叶山河肯定地说。
竞拍会每一位竞拍者可以带一个人，本来说好是叶山河和张德超一起去，早上收到那封匿名信叶山河心里就耿着这事，还要不要跟张德超一起，现在正好。
“那好。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张德超点点头，“有事打电话。”
转头出去，关门。
叶山河站在屋里，沉思不语。一时间，办公室里长时间的沉默。
“想不到我居然有这样的机会，见识西川这一场顶级商业大佬的盛会，真是与有荣焉。”蒋中也站了起来，鼓掌说。
“看着我输得有多惨吧。”叶山河笑道。
“我不觉你会输。我一直觉得你是战无不胜的。除了围棋不如我。”
“这个……竞拍，是靠实力的，不是靠信心。这一次，你也说了，参拍的都是西川顶级的实力人物。我在其中，是小小字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