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一生之敌

校园漫步的最后，凌明山说：“我们并不是为了人生的某个辉煌时刻或者所谓的最后成功而活着，我们是拥有完全平等的三万天，每一天都很重要。”然后凌明山让叶山河自己安排，他去跟西川大学校办企业的负责人见面。

这句话让叶山河想了很久，最后，他判断这句话透露出这位副市长的真实意思恰恰相反。

凌明山正是因为长久地思考如何向着人生的辉煌前进和冲刺，不得不放弃另外一种，所谓“活在当下”的人生，所以他坚定自己选择的同时，也感觉那种活好每一天，享受每一天的生活方式的可贵。

这只是凌明山的抒情和感叹而已，并非他的真实思想和抉择。

那么，今天这些看似漫无边际的谈话就串联起来了。

首先，凌明山这番话中，尤其是提到了同样做为空降干部前辈的严宇省长，明明暗暗都透露出，凌明山把严宇做为一个榜样效仿，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凌明山已经开始在做自己的布局，比如对叶山河的笼络，甚至故意透露了一些相当重要的信息给叶山河。凌明山肯定想到了很远的以后，叶山河这样的人可能会成为他的助力。

副市长只是一个起步。

是的，布局。

其实，每一个人都在布局。

叶山河陆续见这些人，做这些事，都在为城市33号地布局。

章义也在布局吗？

这些天，决定参拍后，泸泰投资做了些什么准备工作呢？会把叶山河做为考虑中的一环吗？叶山河非常想知道。

或者，每个人都在布局，每个人也都在别人的布局中。

人生如局。

人生是局。

当然，还有一点叶山河没有完全清楚的是，凌明山给他莫名其妙地说那番水能载舟，水能覆舟的道理，看起来是有一些真诚劝诫，但是，这是泛泛而劝，还是具体劝他不要参与城南33号地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叶山河又该怎么想？

他想他还是不会接受这个劝告的。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城南明显将成为热土，凌明山自己也说了，严宇省长提出了更加宏大的一百公里概念，这可是代表了省委的决策，更加证明了城南那几块地的价值，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可以更加小心谨慎一点，但绝对会锐意争取。

——

凌明山不是杨陌，如果杨陌这样说，叶山河可能会考虑多一些。虽然他们职务不同，但杨陌很多时候几乎可以代表陈哲光，是市委书记的权力延伸。

在见完了该见的人后，叶山河再次让路明生和整个山河房产公司的精英团队各抒已见，讨论城南这四块地的作用，如果拿下后，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叶山河让他们尽量不同凡响，发挥各自的想象，可以胡言乱语，荒唐无稽，刚开始这些员工不知所措，在略略尝试得到了叶山河的鼓励后，变得大胆放肆，结果，两天的会变得超级轻松，自由，发散，一个有效的结论也没有得到，甚至，叶山河没有让路明生他们归纳会议记录给他看。

最后，叶山河回到自己办公室，把路明生他们搜集的关于所有四块地的资料，各个方面，这么多年来的人口，出产，水文，土壤，气候，再做了认真的研究，打了一些电话请教各个方面的专家，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觉得像很多次以前那样，充满信心。

他想起《教父》中，当墨索里尼上台后，对西西里黑帮进行了无情的打击，当所有的人都绝望的时候，只有教父一个人默默地联络残余的力量，默默地安排手下拯救那些被击落的美军飞行员，默默地忍受，默默地等待，他觉得他现在也似乎是这样的，默默地做着别人看来对一个肯定的失败者毫无意义，毫无作用的努力。

是的，在几乎所有的人看来，叶山河是不可能在这一场集中了西川所有顶级实力人物参与的顶级盛会中脱颖而出，参与竞拍的十七人名单中，他属于那种默默无闻，实力弱小，基本可以被忽略的陪衬者，象一个挤了命来参加大相扑的小相扑，显得滑稽可笑，除了极少数独具慧眼的人，比如凌明山，比如陈俊，比如段万年和许蓉。

当然，还有叶山河自己和他的敌人章义。

章义此时正在岷山饭店的套房里，抱着艾琳休憩。

这是他最近迷恋上的一种超级惬意的休息方式，他觉得这段时间太累了，即将面对的敌人都超级强大，王进要求他一个人研究对付，他从来没有这么用心工作过，所以他需要最好的休息来帮助他恢复疲劳。

实际上，也可以说是他最近超级迷恋上了这位新锐画家的身体。

自从他十年前进入王进的视野，并且一步步得到董事长的信任，在获得权力和金钱的同时，也捕获了不少年轻漂亮的身体，但这一次，年轻艺术家的身体还是让他无比地感叹留恋。

他甚至觉得他应该感谢段万年和叶山河。

不是因为他们，他不会拥有这样一个美妙的身体。

那段时间他刚刚出任泸泰投资的总经理，在省城到处寻找项目和发展关系，段万年有一天带他去艺术家村，就在那里，他遇见了艾琳，也遇见了叶山河。

他当时并没有对艾琳动心，在他的概念中，搞艺术的女孩子一向难缠，要么就是神经兮兮，他虽然不怕，但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和承担太多的麻烦去换取片刻的欢娱，但是段万年和叶山河都不约而同的表现了对艾琳的强烈好感。

段万年要买那幅明显以艾琳自己做模特的《秋日私语》，在艾琳说明那幅画已经被人预订付款，段万年立刻霸气地表示要请艾琳复制一幅，他可以比对方出价多一千元，而且只要复制品。

叶山河选取的是一幅未完成作，《镜像17》。

那幅画是一个肌肉扭曲的男人背着一个巨大的石碾状物，男人双手反托，象是不堪重负，又象是在飞，风格依然暗黑，却因为黑色用得特别多象是有暗火闪烁。

当时这幅画给章义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因为没有画完，男人的面目还没有定型，非常模糊，画名也没有题，统一用了一个按序排列的《镜像17》标着，章义以为不能卖，就没有开口，哪知道叶山河竟然要买一幅未完的话，而且就用那个《镜像17》做为画名。

这给章义上了深刻的一堂课，他也一下子就把叶山河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

后来，他们又发生了几次深刻的“对话”。

如果说段万年对艾琳的喜欢，对于历经沧海的老男人们来说，可以一眼看穿，叶山河压抑在心里的波涛，却是章义的一种直感。

然后，出于一种古怪的心理，章义决定捷足先登，霸占这个独特的女艺术家。

他首先就要买那幅被人订制的《秋日私语》。

他不是段万年，可以接受复制品。他只要原作。

他站在那幅画前，慢慢地加价，脸上一直挂着淡定的微笑，最后，女艺术家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决定接受章义令人震撼的报价。

她问：“我如果答应你，我该如何给买主解释呢？”

“你就说画毁了。”章义简单有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