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汽车美容

他跟着那些社会大哥交往久了，听过很多混混的故事。最怕的猝不及防的遭遇战，胡乱出手的混混，比如小少爷杀人那种。这个中年男人既然自称邱丽丽的男友，那么做事至少有一个尺度了。而且在邱丽丽当大堂经理的堂子里，即使肇事，不会失控。

还有，至少冤有头，债有主，万一真弄得不可开交，事后找得到人。

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也不是老混混，也不是真想动手，否则，按照混混的套路，肩头一拍，对象一回头，马上就是一盖拳封门，跟着起腿，叶山河只怕来不及反应就要被放倒在地。

叶山河正要开口解释，邱丽丽人在门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力总有一些留在叶山河这一桌，一看事情不对，立刻快步冲了过来，拦在他们之间，低声对中年男子嚷道：“回去！发什么酒疯！这是我以前的领导。”

推着中年男子离开。

中年男子不敢违抗，一边退一边伸手指着叶山河骂道：“领导，好大个领导！你一个月给小邱几百块钱，你操个锤子！随便街上摆面摊的老板都比你大方，比你有钱！你他妈现在做什么呢？做起好大个生意了不得啊？一天赚几千几万啊？说啊！老子现在玩起两个出租车，你跟老子比个锤子啊！”

迪吧虽然嘈杂，但是他们冲突一起，声音都自然地静了下来，都转过头来关注他们，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见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叶山河脸上，叶山河羞愧欲死。

叶山河坐回座位，想伸手挡脸又觉得更加不堪，呆在那里，只想马上传呼刘四或者打阴大刚的电话让他们安排一群兄弟过来，狠狠地揍对方一顿，砸了这个堂子，找回面子。

“冷静，叶哥。”覃翎伸手过来拉住他的胳膊。

“没得事，迪吧里，这种事经常的。”雷泽笑道。

雷泽的话让叶山河更加难受。

是的，这种事不仅是在迪吧里，就是在外面的大排档，也屡见不鲜，但叶山河不是“经常”的人。

而且当着这些人的面：覃翎是他江州最好的朋友，雷泽是他的家乡人兼同学，刘建龙可能会把这当成笑谈在大户室传播，邱丽丽和陈小瑾都是他以前的下属。

叶山河觉得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塑造的形象全毁了，毁于一旦。

他抬起头，看着几个朋友，摇了摇头，苦笑，然后说：“你们耍，我先走。”

叶山河现在还年轻，还没有培养出以后那种特有的摔一跤会躺在那里默默回味，仔细反省自己是如何失足的心理素质，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不让这里的任何人看见他。

包括邱丽丽。

“好，你先走。我们再玩会，看了表演再走。”覃翎善解人意地说。

叶山河走了，他们肯定也不会再在这里呆，但是现在得让叶山河一个人先走，一起走，哪怕是任何一起的行为，也会让叶山河觉得尴尬。

叶山河镇定地走向酒吧门口。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遭人如此羞辱，陶杨那次跟这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生活的磨炼，或者说，是对自己曾经不克制的生活和情感的报复，他必须承受。

邱丽丽在门口看着他，没有表示。

她理解此时叶山河的心情，虽然她心里充满愧疚，有很多的话要说，要向他解释，但这个时候不适合。

叶山河离开迪吧，缓慢地走在夜风里。

现在是秋老虎，夜风吹在身上，非常舒爽，但叶山河心里憋着一团火。

他转过街角，走过扬子江宾馆。

大厅依然客人熙攘，灯火辉煌。

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扼住了他，他拿出电话，拨打英特使汽车美容省代理的电话，淡定地告诉对方，他准备做这个英特使汽车美容。

很多年以后，叶山河会很多次地回忆这个夜晚，回忆这个难忘的瞬间——不是那个中年男人羞辱他，而是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拿出电话。

他觉得冥冥之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引导着他，让他故意犯下这样弱智的错误，做出如此有悖于一个正常商人的行为，改变着他的人生，留给他深刻的教训。

或者，这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这个时候的年轻人，远远还不够成熟，他这样反应，只是一个正常年轻人受激状态的正常行为。

要很多年以后，叶山河才会拥有一个成熟商人的决策的慎重，“临杀不急”。

过了两天，覃翎帮叶山河借了一辆轿车，送叶山河前往省城。

叶山河准备了十万零八千的现金。其中加盟费一万五千元，其它是药品和设备费用。

不到一个小时，叶山河跟省代理签订了江州市英特使汽车美容代理合同，期限三年，办理了药品和设备交换，返回江州。

单从一件事就可以看出这个生意的草率。

叶山河现在，不仅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具体经营管理，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门面，工人，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直接从省代理那里运回了十万元的药品和设备。

这些药品设备只能暂时堆在叶山河的出租屋里。

这跟叶山河同样在一个夜晚做出承包宾馆客房部的决定完全不同。宾馆客房部一切都是现成的，叶山河已经工作两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汽车美容，完全是一个崭新的领域，一无所知。

但是叶山河已经决定了要做，合同已经签订，钱已付，药品和设备已经拉回江州，叶山河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他首先做的，是重新印刷了名片。

自从进入宾馆后，叶山河的名片已经换了好几种，这一次，他堂皇地印上江州双利广告有限责任公司、英特使汽车美容两行大字，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没有在后面浅薄地印上董事长的头衔。

但是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总算又回到了“双头鹰”的局面。

虽然跟以前宾馆客房部和歌舞厅那样实打实地存在，每天都有收入，月月都有盈利，现在这两个生意都还是空中楼阁，尤其是广告公司，根本就是一个门面。

然后开始四处寻找店面。

按照叶山河对于汽车这个行业和汽车美容这个生意的思考，这种经营场所肯定不应该在热闹熙攘的中心要道，但应该在车流量大，交通方便的公路边，场地要宽，租金便宜，结果跑了几天下来，发现合适这些要求的地方基本都在做汽车配件，轮胎，贴窗纸，换机油这些跟汽车相关的行业，叶山河不得不沮丧地接受一个现实，想做“淘淘金者”的人还真不少，这个行业虽然不算很成熟，但已经是非常齐全了。

而且，《商界广告》和省代理沾沾自喜、自鸣得意吹嘘的专利技术，先进设备等等，他发现全是欺骗，最重要的，英特使所谓的三大部分业务：镜面处理，车内装饰，发动机保养，基本现在江州那些小门小户的店面里，都可以做这些工作，只是没有单列出来加以强调而已。

这让叶山河万分绝望。

他待了两三天，才又强打起精神继续寻找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