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同学都不贱

王万红严格来说，不是叶山河的同学，而是比叶山河高一个年级的江州同乡，叶山河在蜀都就读西川大学时，王万红已经在蜀都商业专科学校读了一年。因为是所谓的老乡，经常相互串门聚会，王万红钦佩叶山河的聪明和渊博，几次往来就成了叶山河的崇拜者。商专是专科，只读三年，王万红毕业后对口分配到了江州市百货公司，叶山河结束学生生活回到江州，王万红已经工作两年，现在，提拔了一个中层干部。

百货公司是江州老牌的国营企业，效益不错，前不久据说公司领导挪用公司巨额资金去北海炒房地产，亏损严重，弄得人心惶惶。

王万红当然不是因为公司出了问题才做生意的，叶山河分析可能是家里贫穷的原因，所以一直希望赚到能够让他觉得安全的钱，所以一毕业到百货大楼就开始不安分地到处钻营，寻找门路赚钱。

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百货公司的资源优势，做成过一些赚取差价的生意，但也因此被公司领导批评过很多次，不然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早该提拔了。最后，卡拉ok这个新生事物出现，进而演变成夜总会这种娱乐形式，王万红倾其所有，投资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夜总会，在江州饭店二楼。

江州饭店也是江州经营很久的旅店，价格低廉，规模中等，但这并不妨碍那些主体住客为走南闯北的销售员业务员小商贩成为王万红夜总会消费的主力军。因为客源稳定，所以小姐们很看重王万红的翔龙夜总会的生意，一般接到传呼，能否前去都会及时回复，平时下午闲得无事，也会过去凑桌麻将打发时间。

小姐的重视反过来带动江州本地客人的青睐：那儿小姐多，选择余地大，不像别的夜总会，经常干坐着等候小姐过来上钟。

这种良性循环最终促成了王万红的夜总会生意一直是那片区域生意最好的夜总会，也差不多是江州两百多家夜总会中名气最响，生意最好的夜总会。

所以，叶山河希望跟王万红合作，一起经营城市猎人歌舞厅。

出乎叶山河的意料，这是一场相当艰难的谈判，远超过以前叶山河接待过的任何一位客户。

不是说他们意见分歧，而是王万红的说话风格。

叶山河刚到公司的时候，因为衣着随便，被赵文杰轻视，被周洪当面批评过，叶山河痛定思痛，在着装上开始选择那些老式，保守的衬衣，再热也是西裤皮鞋，走路脚步放缓，说话语速放慢，遇到事情，员工向他请示，即使已经有了判断和结论，也故意要拖延，然后才慎重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种矫枉过正的作派让赵文杰觉得好笑，曾经因为叶山河故作持重，忍不住直接问他，你能不能直接地回答我的问题。

叶山河又因为根椐爷爷“拒绝才能带来权威”的教导，表达自己意见之时，一般先做肯定，然后说但是，结果这个刻意的词导致夜总会经理林红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但是先生”。

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刻意的努力让叶山河受益良多，他体会到了稳重的好处，能够让自己少犯错误，他没有想到的是，王万红竟然是一位比他当时刻意还要“稳重”的“但是先生”。

或者，以前他们交往的时候没有涉及商业利益，现在要谈合作，王万红立刻暴露本性，或者说也是他刻意伪装的作派。

他们在影都顶楼露天的茶座，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达成初步合作。

王万红同意合作，并且表示惊喜和欢迎。

相比江州饭店，扬子江宾馆的住客毫无疑问档次更高，消费能力更强，他也相当看好这个生意。尤其是有客房部相助。

合作方式是两人共同投资重新装修城市猎人歌舞厅，投资金额各占一半，将来收益也各占一半，叶山河有客房部的资源，王万红有夜总会经验管理的经验和小姐资源，软件方面算是旗鼓相当。

城市猎人歌舞厅开业后，由王万红安排一位大堂经理，一位鸡哥，一位收银，一位服务员，所有的人都向王万红负责，叶山河不参与歌舞厅的管理。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合作，经过了王万红无数个“但是”，尤其是经常长达一分钟的停顿，才最终确定下来。期间叶山河很多次都想站起来一走了之，放弃合作，又觉得这样会让王万红非常难堪。

然后，他们到宾馆五楼看了场地，王万红就着地形指指点点，初步规划了整个新城市猎人歌舞厅的布局。这种时候，王万红又恢复了相当正常的语速和行动，不再缓慢像一个乌龟。

这让叶山河恢复了一些情绪，同时，觉得王万红的一些考虑非常有道理，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

然后，叶山河考虑如何去向董事长开口，如何才能够用一个最好的价格拿下这个已经基本空置的城市猎人歌舞厅。

结果当天晚上周洪在宾馆宴请中国银行的信贷科，信贷科长何军是叶山河高中低一年级的师弟，酒桌上一说起，周洪立刻传呼叶山河，叶山河只得放弃晚上准备实地考察一下翔龙夜总会的计划，立刻打车回到宾馆，参加酒战。

现在江州酒桌上流行喝的白酒是孔府家酒和孔府宴酒，这种从西川拉原酒过去勾兑的白酒，借着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迅速占领了很大的市场份额，凭着《北京人在纽约》走红的演员王姬那一句“孔府家酒，让人想家”深入人心，宾馆每个月消耗最多的也是这两种白酒，38度，价格三十多元，叶山河赶到的时候，一桌人已经喝了四瓶。

在目前周洪列为贵宾的名单中，银行，尤其是信贷部的，肯定是排在第一位。而且狡兔三窟，周洪几乎跟江州各大银行都维持着密切的关系，即便是建设银行，也有七八个分行和分理处。何军读的是西川银行学校，是一所两年制中专，比叶山河晚一年进校，早一年毕业离校，就这么五年时间，就已经从新人混到了位置相当重要的信贷科长，整天打交道的都是江州商界的头面人物。

叶山河回到江州，也参加过几次校友聚会，也有人给何军打过电话，或者是因为何军的确工作太忙，或者是因为不屑跟一群还要基层打转的同学厮混，一次也没参加，叶山河也只听说过这位学弟和他的工作单位，何军也只听说过叶山河这位高中时学校的风云人物命运多蹇，现在在扬子江宾馆打工。

今天周洪宴请，行长未来，何军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客，来之前也没有想过让周洪安排叶山河作陪。酒喝到状态，周洪恭维何科长年轻有力，何军一时未经大脑，说他还有一位“小时了了”的学长在周洪手下打工，好像就在宾馆工作。周洪问谁，何军说了叶山河的名字，周洪立刻捧场，召来叶山河。

叶山河不明所长，推开包间门后站在门口观察。

周洪举起手招呼，何军一把压住周洪的手，站起来，走过去一只手搂着叶山河，一只手对着众人挥舞，大声说：

“来，我来给大家隆重介绍我的同学，学长，一进学校就被封为神童的，叶，山，河。”

叶山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满脸通红的醉鬼，应该是他高中同学，但是一时间想不起他是谁。双手抱拳对着众一团团一揖，笑道：“叶山河。各位，幸会。”

周洪笑着向大家说：“这是我们宾馆的叶经理。叶经理不仅是宾馆的副总经理，还刚刚承包了宾馆客房部。叶经理，这些都是中行的朋友。你坐下来先打一个庄。”

指了一下对面空出来的一个座位，示意叶山河坐。

叶山河马上反应过来，搂着他的人是何军。

反手搂住何军，也大声地说：“我也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学弟，何，军。我这位学弟可能不是我们学校出来当官当得最大的，但是现在，肯定是权最大的。”

倘若以前，何军这种作派，带着能够明显感觉的戏谑，叶山河肯定不会卖帐，但是经过宾馆两年多的历炼，他已经能够较好地控制情绪，而且能够反客为主地捧场，表情真诚。

何军明显怔了一下。

周洪刚才并没有介绍叶山河在宾馆做什么，现在看来叶山河在宾馆做得很好，尤其是现在，居然还承包了宾馆最重要的客房部。

他干笑道：“叶哥你说笑，什么官啊权啊，我们是银行，是企业，不能用体制内的东西来衡量。”

叶山河虽然比他高一个年级，但叶山河读书读得小，何军不确定自己跟叶山河谁大谁小，这时却忍不住叫了一声“哥”。

叶山河笑道：“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实。”

搂着何军送他坐回座位，自己在周洪安排的位置坐下，然后按照周洪的安排打庄。

中行这次一共来了六人，四男两女，两位女生中有一位喝的红酒，叶山河一看他们已经喝了四瓶白的，咋舌不已，一杯杯地轮着敬过去，不论对方是否干了，还是喝饮料，他都一饮而尽。

这种时候，他得摆正自己的位子，是来助兴的，主角是中行的客人，是他的学弟，何军！

这一下新人加入，大家又是一轮你来我往，又喝了一瓶白的，然后，周洪带领大家上楼去夜总会唱歌。

这种时候，自然不是唱“素”歌，两位女生知趣地告辞。

到了夜总会，陶华刚不在，他妻子罗双把大家迎接进去坐下，然后叫鸡哥赶快安排。

周洪叫罗双上了啤酒，一边让大家点歌，一边跟大家继续比拼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