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心痛的滋味
简单来说,分成三个部分,说是阶段。首先是报名资格审查。每位参与竞拍的单位交纳两千万保证金,同时提供一份包括详细的企业报告,接受评审委员会审定。
其次,经过审查合格的竞拍单位,参与竞拍。竞拍的方式不是公开竞价的方式进行现场竞拍,而是通过信封封存的方式向评审委员会递交竞价,类似工程投标中的暗标,评审委员会选出3—5名价高者进行最后评估。
最后,这3—5名选出的竞拍单位,向评审委员会递交最后的项目报告,包括资信评估,资金筹措,运作方式等等,确定最后的竞拍成功者。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误呢?我认为是做这份报告的人,当然也包括具体主持这个工作的人路明生经理,想当然地以为可以借鉴我们以前的成功案例川棉一厂,甚至包括现在正在进行的晶体管厂的套路,但是,你们思维太僵化了,没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蜀都饭店能够跟晶体管厂和川棉一厂类比?你们教条主义了。”
“第二部分的经营状况和资产负债表这些,对于我们的作用仅仅是参考,并不重要。叶总已经确定了要参与竞拍,那就全力以赴地考虑如何竞拍成功,围绕这个方向去做方案才是道理,而不需要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部分。”
“再说第三部分。你们呢,又过分呼应叶总的号召了。现在讨论竞拍成功后的操作,过分思考项目运营,有何……先还是考虑如何竞拍成功吧。”
“综合上面的分析,这个报告洋洋洒洒,偏偏漏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如何竞拍成功。以及围绕这个目的的思考。”
叶山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两个鸡蛋正在肚子里消化,如果是徐朵朵,肯定会考虑给他配杯加足了糖的牛奶,但房东是梅本直临时从公关部安排过来顶替徐朵朵的工作,她只知道叶山河喜欢喝茶,就按部就班地给他泡了茶,这也是教条主义吧,而且还泡得浓了。
或者,她也许也考虑过牛奶,但小心不犯错的拘谨心理占了上风,放弃了第一天上班就自作主张的唐突。
但刘小备却敢“唐突”得如此坦然,直接。一瞬间,叶山河心里闪过“鲶鱼效应”,从企业管理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健康,活力的企业需要刘小备这样的人,何况,她的发言还振振有词,条条有理。
“路经理,你说说。”叶山河故意点将。
“我赞同刘经理的意见,这个报告相当草率,但是呢,它本身就是草稿,只是为了今天的讨论提供一个批评的范本。刘经理指出需要用力的部分,正是我们不敢轻易置喙之处,希望通过这次讨论,有了一个大概的框架,我们再把它补充进去。”路明生温和地说,对刘小备貌似感激地点点头。
叶山河心中一笑,路明生这两年也成长很快啊,这一招如封似闭,轻轻地把刘小备的批评带到一边,又解释得相当高明,这可比投资部高阳高明多了,也比被激得跟刘小备吵嘴的杨迁,在涵养和城府上略胜一筹。
刘小备冷笑一声,对路明生的讨好不屑。看在其他人眼中,似乎这位企划部经理张扬地挑衅,是因为这一次她和路明生都成为合伙人,还是因为她将要成为晶体管厂总经理而意气风发,一改平时的风格,变得飞扬跋扈?
“那么,大家就讨论一下,要在这次强手如林的竞拍中脱颖而出,获得成功,我们需要做哪些方面的工作?”叶山河看着所有的人问。
这是间接认可刘小备对这个报告的批评。
“刘经理有什么指教?我们可是洗耳恭听。”路明生微笑着对刘小备说。
既然叶山河发了话,他当然毫不客气地把矛头引向刘小备,同时有意无意地把这位企划部经理跟山河房产,跟蜀都饭店项目组对立起来。
“很简单,可以暂且分为两个部分,软的部分,硬的部分。”刘小备不屑地说,“硬的部分就是我们自己的竞标书要做好,包括对蜀都饭店员工安置,对蜀都饭店以后的经营构想,包括资金运作都要做一个整体的构思,软的方面,是一个艰苦复杂的工作,充分考虑到这次参与竞拍的其它竞标方,他们会怎么做,我们跟他们相比,有什么优势,如果能够超过他们,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可能特殊的操作手法,这个方面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可以集思广益。我说得比较模糊,但大体应该是这样。我也不是房产项目的专家,只能说到这里,具体如何构思和实施,还是需要路经理来主持。”
路明生舒了口气,这一次,企划部经理总算没有秘密武器,虽然,她的回答还是过得去,但总算没有特别闪亮惊人之处。他开始接着刘小备的话题开始阐述发挥。
一个小时过去了,讨论不激烈,却也紧凑,只是范畴没有超出刘小备提出的那个框架,偶尔有一些小的亮点,但不足以提升整个讨论的高度广度深度。叶山河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的讨论内容,完全都是他这两天思考过的,很多地方他们都没有他想得深远,当然,这很自然,他是董事长,站的角度不同。
他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口茶,放下,说道:“贪婪比智慧更强大。”
他喝茶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等待着他,可是这句话说出来,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包括叶山河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这句话刚才一直萦绕在他脑海。
项目组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的董事长,表情各异。
刘小备淡淡地说:“这要分短时间和长时间。从更长的时间来看,智慧终究会取得胜利。而贪婪,天生具有一种不可避免的缺陷,就是排它性。贪婪会让具有这种特性的个体,与世界为敌,与所有的人为敌。而智慧,能够团结非我之外的个体。”
所有的人都愕然地看着这位企划部经理,但刘小备淡定地坐在那里,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轻松。
张德超埋下头喝茶,叶山河轻咳一声:“你拉接着讨论。等会把今天的讨论情况做一个归纳分析,在这个基础上,再做一个草案。路经理,孟经理,辛苦你们了。”
他叫了张德超,两人回到他的办公室坐下,都带着自己的茶杯。
叶山河给段万年和许蓉打了电话,邀请他们参加欢迎叶山豪的晚宴,但是他们都推托有事。叶山河嘀咕两句他们不够朋友,心里倒是不以为意,今天晚上有点家宴的味道,他们不来也没有什么。如果有必要,改天叶山河再为他的堂兄安排一个专门应酬的酒宴。
想到家宴,叶山河心中一痛。
昨天晚上睡到床上,他才开始深深地后悔。他过于自信,也可以说是这一段时间因为顺风顺水而有些膨胀,所以忽略了钟守信。如果在以前,他会对这种人如临大敌,会用很多心思去猜想这种人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会替对手设想很多种可能和办法,再回到自己的立场考虑应付措施,但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做,钟守信单枪匹马闯到他的办公室,他居然就把这位大哥当成一个普通的客户拜访,一转头就忘记了。
钟守信甚至还举着相机对着徐朵朵拍照!
这是很明显的信号了。
他不仅心痛,而且懊悔。
徐朵朵辗转来到他的身边,超过一年,他竟然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称得上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特殊关心和照顾。
他倒是借了十万元给她。
是借!
十元万……
这座城市大部分小摊小贩都可能会愿意给自己爱人这笔钱,而他,是山河集团的董事长,身家亿万。
他曾经很庸俗地认真分析过徐朵朵,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从来不向他提物质上的要求,是为了更大的图谋?但是一看到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含情问询的表情,他就觉得自己这样想非常无耻。最后,他觉得应该是这样,徐朵朵跟他在一起,最初是感激他给了她这样一份体面的工作,让她在家庭,在街坊,在同学中得到了尊敬,然后,她母亲那个白内障手术是一个催化剂,后来在一起后,对他是真的喜欢,虽然,这份喜欢中有浓浓的崇拜。这是一个幼稚少女对成熟男人最容易滋生的情感,但徐朵朵可贵可爱的地方,她没有因此觉得她应该向他提出物质要求。
可是现在,因为他的原因,她却遭到了严重的伤害,从对方下手的位置和方式来看,不像是老手,但就是这种刚出道的混混最具危险性,下手没有轻重,很容易酿出命案。
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她不该被他卷进这些商业活动中的浑水中来。
他昨晚就给许蓉打了电话,叫她给徐朵朵安排一个工作,然后,叫梅本直重新安排一个新的秘书。
他接到叶山豪回来的信息时,心里甚至隐隐浮现过带着徐朵朵见见堂兄的念头。一开始可以以秘书的身份。
又想到堂兄还专门问了“女秘书”。
可是现在,无论以什么身份,无论什么方式,都不可能了。
他叹了口气,问张德超:“晚上把刘小备叫上吧。”
张德超没有想到叶山河突如其来提到这个总是在他心里跳来跳去的名字,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