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出了点事
一瞬间，张德超有种一脚踏空的晕眩，但是马上回过神来，冷冷地听着那个柔美的声音再次礼貌地告诉他：你所拔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最后，他颓然在放下电话，告诉自己，面对现实。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一千万，现在已经被转到浩若烟海，他不知道的某个银行帐户上去了。或者，是几个。
这一点，从他十点钟跟曹永淳通话的时候就隐隐有了预感。
他重新点了一支烟，开始面对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如果这是真的，该怎么办？
刘小备裹着浴巾，戴着浴帽从洗手间出来，款款走到床边，张德超木木地看着她，心中赞叹：真是尤物。一条简单的浴巾都能够围出时装的效果。
他笑笑，轻轻地说：“你真美。”
她或者不够漂亮，但是是真美。
刘小备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也听明白这句话，取下浴帽，笑笑，俯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重新在他身边躺下，依偎着他。
“那钱可能没了。”他说。
“那怎么办？报警？”刘小备的声音也很平静。
她在卫生间那段时间，已经想过了，恢复了理性的思考。虽然，她还是有些后悔，昨天接到张德超的电话时，是不是该提出那个看似冒失的建议？
她知道张德超好面子，怕惹他不快，又怕本来无事，自己徒然落个“小见”的印象，她工作作风有些时候显得比较固执，张扬，但真正想做的事，喜欢用委婉，曲折，迂回的办法。
“报警是肯定的……”
“你别乱来。”刘小备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她知道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也听过当初他跟叶山河一起创业时的英雄事迹。
“不会，这点钱还不至于让老张乱了方寸。”张德超淡淡地说。
“但总得……”
张德超拦住他，再次拿起电话，拔打曹永淳搬家公司的电话，一个年轻人接了电话，张德超说找曹总，年轻人说曹总去绵州谈笔业务，可能要下午才回来，问他找曹总有什么事，他可以转达。
张德超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问曹总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呢，年轻人说，他也不知道，刚才还想请示一下曹总，也打不通，张德超问那你怎么知道曹总去了绵州呢，年轻人说是上午九点左右，曹总打电话回来告诉他的，让他今天不要出去，就守在公司。
这是清楚无误的信号，不用再抱任何希望了。
“想不到老江湖也会遇上新问题啊。”张德超摇头叹气。
刘小备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或者认为我昨晚就该做点什么，比如把他拉住跟我在一起？”张德超苦笑着问。
刘小备还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
张德超涩声说：“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停顿了一下，看着刘小备，面容一整，用力地说：“除非我确定，否则我怎么可能这样对待我的朋友？我不是那个什么曹操，宁教天下人负我，我不能因为怀疑就……那我干脆一开始就别拉老曹下水。要说，这倒是我害了他。”
“你就说你现在的考虑，怎么办？”
“先报警吧。”张德超沉吟着，“不过，我得先让老叶知道。”
刘小备坐起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张德超笑笑：“男人嘛，输了就认。老叶我信他，也服他，先看看他怎么说。”
他站起来，拿起手机，赤身裸体地走向窗户，拉开一半，看着外边，拔打叶山河的电话。
这是一个不自觉的动作，似乎他要站起来，才能够抗得住叶山河的气势，哪怕只是通个电话。
刘小备看着他，看着他宽厚的背，结实的大腿的臀部，突然间，她觉得她的选择可能还不算错，这个人是个男人。
她抛弃了对山河集团董事长的幻想之后，开始意识到同时来自情感和现实两个方面的压力。
首先是她在山河集团内部，的确是工作突出，但这似乎也是她职位的天花板了，叶山河会提拔她做副总吗？副总又有什么意义？那么，她能够成为股东吗？
这是一个相当难的问题。
如果她觉得叶山河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不够真正的大度。他象女人守护孩子一样吝啬地保有着公司的股份，不想与人分享，连纺织品公司江林他们都无法染指，她一个企划部经理，何从奢望？如果她不能成为股东，那她就是永远是一个过客似的经理人，如果她不能满足在山河集团做这种25米折返跑似的重复工作，她就得趁早另做打算。
其次是她的年龄已经让她隐隐感到压力。她看过一个日本女作家酒井顺子的散文集《败犬的远吠》，探讨未婚女性及其生活，认定年过三十的未婚女性，无论事业上多有成就，在职场多么叱咤风云，只要未婚就是人生战场上的一只败犬。这本书引发日本社会热烈讨论，“败犬”一词广获关注，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其中一只，所以她发现了张德超。
如果说最初仅仅是因为理性和精明，他是她目前唯一合适的猎物，是山河集团第二大股东也是排名第二的副总，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一些真正喜欢这个男人。
这似乎是一种危险的趋势。
叶山河在电梯里接到张德超的电话。
那些外企经理真是不识时务，不通人情，吃了午饭就要求立刻开始工作，蒋中电话叶山河，叶山河不得不从办公室匆匆出发，钱小白一路紧赶到蒋中公司，还是迟到，蒋中他们已经进了会议室好一会了。
电梯间信号不好，叶山河走出电梯，恢复正常，张德超说：“老叶，出了点问题。”
刚开始的嘈音缓解了一些张德超的紧张情绪，现在，他的声音变得非常平静。
“你说。”叶山河心里格登一下。张德超见多识广，他说出了点问题，那不会是小事。
“那一千万，我向公司借的那一千万，被我战友拿走了。”
叶山河怔了一下，确定这个“拿走”应该是“骗走”或者“拐走”的意思，问：“你如何考虑的？”
“我想还是先报警。”
“就报警。”叶山河坚决地说，“让警方去处理这事。他们是专家。”
叶山河听出了张德超话中之意，他肯定不会同意他的其它想法。至于后面那句话，他和张德超都知道，很多时候警察未必比某些人更有责任心和效率。
“我听你的。那我现在就去报警。”
“现在有个经侦支队，这个案子应该在那里报案吧？你有这方面的朋友，先问一下。叫老宋陪你去。”叶山河沉吟着说，“反正警方取证时，也会牵涉到他。你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