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格林明治大火

年轻的主教漫步在学院的小道上，沉默地仰视着静谧的夜空，久久不言。

良久，他低下头，继续无言地注视着对面迎面走来的几人，目光一如往常一般深沉。

“感谢您的帮助，”为首的老人打破静穆，“您的沉默是我们最大的援手。”

年轻的主教仍然望着他们，看着他们满是血迹的、略带破烂的衣衫，还有随手紧握的各式武器。

“我会记住的，这一次可耻的亵渎。”他冷漠地回应，“我还以为你们会记得这是大学，是我负责的教区。”

“这是议会和教廷的共同决议，开尔勒主教。”老人不以为然，“很抱歉，接下来还会有一场该死的火灾发生在这片神圣的地方，希望冕下不要介意。”

开尔勒转过身去，看向那片发生惨剧的学生宿舍。一群身披黑色教袍的教士包围了那幢已经摇摇欲坠的小楼，手中举着明晃晃燃烧的火把。

“令我们意外的是，那群孩子最后还是能够有能力反抗，而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多余的伤员。”老人挥挥手，旁边的助手递上记事本。

老人用染血的双手随意翻阅起来，“总共是二十三人，全部为东夏的留学生，文生十八人，武生五人，确认死亡。”

“精确的数字，草率的生命，斑驳的罪恶。”开尔勒开口，“你为何还有脸面站在我面前陈述这个肮脏的事实，唐顿？”

“当行的路，我们已经行尽了，接下来自有公义的冠冕为您留存。”

老人挥着手，示意手下进一步行动。

升腾的火焰吞噬着楼房，燃烧的帘幕掩盖了丑恶的真相。

“还有一人，正在由斯图尔特.劳伦斯追捕。”唐顿向着沉默的主教说道，“您如果对这一切感到厌恶，可以试着赶上列车去感化他，挽救那条无辜而纯洁的生命。”

“魏观，我记得他，”出乎意料地，开尔勒回答，“祝你们的猫头鹰先生好运。”

“提前返回东夏的那个学生？他可是和您一样的绅士，连挥拳都不会吧。”老人的语气已经不再恭敬，“希望他能有刚刚那个叫常数的学生一半的危险。”

主教回过头来，盯着唐顿。“他乘坐的，是那趟洲际列车?”

“从德勒的都灵出发，驶过西泰尔高原，翻过亥尔斯特山脉，最后抵达东夏的蜀州。可惜，车上的乘客，不能踏上家乡的土地了。”唐顿勋爵轻抚着须发，“您是否要长出翅膀，去尝试营救这位很有潜力的信徒？”

年轻的主教双眼深邃。

“有一位学生曾经在学院里向教会咨询过他的疑惑，在梦中他漫步在主的花园，距离之近，甚至可以随意攀折树枝摘取树叶。”开尔勒深深看了老人一眼，“而现在他选择了经过那片山谷的车次。”

老人已经笑意全无，“有这件事？教廷不知道？”

“我相信，翡冷翠和议会是知道这件事的，”开尔勒转而笑了起来，“花园的门要被异乡人推开了，我们的圣座恐怕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他们俯身啜饮树底的清泉，他们攀爬采摘树梢的果实，他们折下茂盛的枝干，他们狩猎树下的生灵——这是我赐予的，也是笃信之人应得的。他们会跨过界限，他们要登上王座，他们将有追随我的准许，他们必将成为我的同伴。’”唐顿念诵着古老的语录。

“‘基路伯是我的喉舌，撒拉弗是我的眼睛，米迦勒要燃起火，加百列为我降下刀兵，’”主教流畅地应答，“不知道，这一次我们有幸看到哪几位呢？”

“东陆的异教徒怎么可能收到眷顾，恐怕只是这次的祭品吧？”老人怀疑道。

“昂萨、高卢、德勒、叶尼塞、西汀，你觉得这次哪一个国家会愚蠢地旁观？”开尔勒冷笑，“议会、教会、圆桌，还有其他的老熟人，有多少会重逢在那里？”

唐顿正要出声，却被旁边的助手打断。

开尔勒冷笑着注视老人急剧的神色变化，“看来你们猫头鹰先生的任务完成得并不理想啊。”

“那就让安东尼去，快点准备，让斯图尔特先继续搜寻目标！”

主教看着快步离开的助手，“关于这场火灾，希望待会你能给世界一个合理的解释。”

“您会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的，格林明治区的圣三一学院学生宿舍不幸发生了一场悲剧，来自落后东夏的留学生们并不是很擅长使用文明世界的先进设备，不慎酿成火灾，造成人员伤亡，二十四名留学生死亡二十三人，目前仍有一名学生下落不明，”唐顿带着笑容，“那么接下来人们就会开始探讨，这场火灾背后的隐情到底和这名单独失踪的学生有没有关系了，而苏格兰场也会介入调查，给大夏帝国和社会各界一个公正的交代。”

“很不巧，我明早可能看不到这篇精彩的报导了，”开尔勒转身离去，“火灾还是谋杀，受害者还是凶手，你们探讨的结果我并不感兴趣。”

老人收敛笑容，“这次教会派您过去，是想让您登上哪一条路呢？”

唐顿并没有得到回复。他佝偻的身躯望向前方快步离开的年轻背影，看着教会史上最年轻的主教离开，像是一步步走进了猖狂地跳跃着地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