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漫长的告别
大夏元狩十四年,欧罗巴历法996年,抚州永宁港。
“天佑大夏,皇帝制曰:今万国并起,变法易帜,纷扰九牧,窥觑中土;我大夏纵有万千之全甲、亿兆之精锐、千秋之礼乐,终不得战胜于世界,何者?夷人变法,弃人畜之微力,改机械之动力,此为器物之变;夷人变法,弃腐朽之古制,改开明之名治,此为制度之变;夷人变法,弃糟粕之陋俗,改焕然之新习,此为精神之变。此三者,我中土不得其一。
先朝固守旧制,冥顽不改,闭锁百年,今朕有期许,改制大夏,设学堂、改衙司、开言路、容国是,是以此抖擞国民、振奋国风。
今特遣学生留洋,习万国之先进,改大夏之陈陋!”
台上捧着圣旨的官员大声朗诵着,表情严肃而认真。
夏日的晨曦洒在港口边停泊的船只上,岸边聚集着一群准备登船的少年学生,还有几位陪同前行的官员。
“魏家子,你上前来。”一起前往异国的驻欧公使向着人群中一名青年招手。
“郭世伯,”名为魏观的青年礼貌地上前,“自帝都一别,伯父还是如此精神矍铄。”
第一任大夏驻欧公使、前两淮巡抚郭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开之已经嘱托过我了,让我好好管教你啊!此去异国留洋,必须有大心性、大毅力方可做出成绩,你养父可是不想看见你一刻疏忽啊!”
“谢世伯厚爱,晚辈定当日夜不辍!”魏观深深一揖,随后话锋一转,“世伯可知家父可有打算准备告假归乡?”
郭禄正抚摸着胡子的手停住了,“你向老夫问这件事,是何故?苏竣位居要职多年,堪称帝国栋梁,为何有致仕的想法?”
魏观沉默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阵,老人深深地看了低着眉的青年一眼,“是你,还是开之自己的想法?”
“晚辈虽是愚钝,但也看出如今风波,”魏观道,“陛下推行洋器已是阻力重重,何况这次直接要全面效法洋人变法?家父虽无意与那些老人物发生龃龉,但既然坐在了变法的位置上,难免有洋务的烙印,我担心——”
“开之浮沉宦海多年,这片水的深浅他自然比你清楚,”郭禄叹气,“你说的,我们又何尝不知?陛下说要开海变法,我们是前赴后继数十年致力于此,这几十年的艰险,你应当明白。”
“晚辈认为陛下不该选我去留洋,”魏观皱眉,“苏家无长子,我身为养子,这时候将我派去留洋,我怕这几年我一直拦下的外面一些龌龊事情会给苏家带来祸患。”
“确实如此,你走之后,苏家少的可不止是一位男丁,我们少的也不止是一位撰书学士。”老人拍了拍魏观的肩膀,“但此时多说无益,既然我没有争取到留在帝都,那么即使我有心也无力帮衬苏开之。走吧,魏家子,该告别大夏,启程了!”
江南制造局的汽轮缓缓发动,破开浪潮,晨曦洒在破碎的海面上,恰似崩碎的金钗反射着金光。
......
“尔山,此去留洋,迢迢万里,望自强自爱,无须顾及家中琐事,自有为父处理。珺儿的婚事也快要到了,以后自有徐家帮扶,你不必挂怀。你是认识徐家公子的,纵是与他不和,其为人品性你也是了解的,不必担心你姐以后的日子。千万记住,如有变故,及时脱身,勿回大夏。父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