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沪北商人有情义

第77章沪北商人有情义白衣少年轻笑着说道：“这个丫头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下人纳闷：“这三言两语的您怎么就确定了？”

“瞧她穿衣举止，本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百姓疾苦的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才是，可她方才与那老头儿侃侃而谈，经济民生她分明了如指掌。

再加上她方才短短几句话，却将金钱的魅力无限放大，贬低了人家的‘货品’再诱惑和激将.”

这桩买卖定然是要成的。

“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没人家小姑娘痛快呢！”

“就是啊！有点魄力！”

“您就说卖还是不卖吧！”

少年身边的下人眼睁睁的瞧着那大爷，被起哄架秧子，一脸臊红的将绑着猴子的绳子递给许砚浓，并粗声粗气的哼道：“小丫头片子，倒是能说会道的，看你们有诚意，就给你了，快掏钱吧！”

下人惊喜的大叫：“少爷，还真让您给猜对了，您可是火眼金睛，厉害啊！”

少年嗤笑道：“我这算什么，真正厉害的是她。”

许家有这么一个女儿，未来定然了不得。

许砚浓接过绳子，身后跟着的丫鬟小春伶俐的走过来，掏出来六十银元给了那老爷子，并将那捆着的猴子抱起来，温柔的摸了摸那发抖的猴头，轻声说：“别怕，跟着我们小姐，以后让你享福。”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暖手用的，滚了毛边的袖套脱下，当成了简易棉衣给那猴子套上了。

慕容尧低价买到了自己心仪的小宠物，欢喜的很：“呀，这个袖套正好能护住它的后背和肚子，尺寸也还挺合适。”

收拾摊位的老爷子眼瞧着刚才还被自己奴役的小玩意儿，这么快就穿上了绫罗绸缎，不由得心中不快，他眼瞅着黄土都要埋到脖子了，还没穿过一件半件像样的衣服呢！

真真是人不如畜生啊！

“老哥，一下子赚了这么大一笔钱，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在他边上卖泥塑小人的摊贩很是艳羡：“有了这笔钱，孩子们过年不光能穿上新衣，还能一人分几块儿糖甜甜嘴，我们可都羡慕着呢！”

“是哎，俺们这些一年忙到头，大老远背井离乡的来了这大上海，不也才赚个几角钱嘛，别说扯布穿衣，就连年节糊口的饭，都还没着落呢！

您呀，可得知足。”

老爷子听到这儿，终于是露出了笑脸：“哎，您说得是呐！”

他终是想通了，人比人气死人，人有三六九等，畜生不也是一样么？

有什么可羡慕的？

老爷子收拾妥当，正要回程，方才那个能言善辩的小姑娘却拽了拽他的衣角，回头一瞧，那小姑娘不知何时买了好些糖葫芦来。

此时，两只小手里各捏着三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举的高高的，都快要递到他嘴里了。

“哎呦，小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这玩意儿我们穷人可吃不起。”

许砚浓嘴角微微翘着，冲他甜甜一笑：“这个是给您的赔礼，快过年了我姐姐还抢了您吃饭的家伙，合该给您赔个不是。

这点东西，不过就是个零嘴儿，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是您家里的孩子应该会喜欢。”

扛着扁担的老爷子愣住了，什么赔礼不赔礼的，人家花了钱，他也不亏，哪儿还能收人家小孩子东西啊！

他撂下扁担，双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这不行，小小姐，我——”

“您就拿着吧！”

老爷子的竹筐里有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像是用来喝水吃饭的，他不接，许砚浓便直接给他放到瓷碗里了，反正这糖葫芦裹着糯米纸，也不怕蹭脏了。

放下糖葫芦，她小声的对老爷子嘱咐了一句：“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见财起意行了歹事，您回程路上，万万注意安全。”

清脆悦耳的童声犹言在耳，小姑娘却已然一头扎进了人堆里，不见了人影。

老爷子不由得眼圈一红，感叹道：“沪北的富人有情义啊。”

“砚浓，你方才买的糖葫芦呢？”

许砚浓答道：“送那个耍猴的老爷爷了。”

慕容尧气道：“他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对他那么好啊？”

不但将小猴子饿得皮包骨头，还拿鞭子抽它。

许砚浓道：“你的坏，是站在猴子的立场来看。

可若你是那个老爷爷，保了猴子吃饱穿暖，一家老小就要饿肚子，不驱使奴役小猴子，一家老小更是会饿死。

你会怎么办？”

两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来思考问题，永远都不可能有共鸣。

慕容尧从未往这么深层次想过。

他将许砚浓的话，全部听了进去，认真的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越想越是难过，难过的对这热闹的庙会都失去了兴致。

许砚浓知道，他已然想明白想通透了。

只是真相与成长，往往都是残酷的。

幼年不知成年苦，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们嚷嚷着要快快长大。

直到他们在生满荆棘的沼泽路上，跌跌撞撞的摔得满是伤痕，再回头去看那个童年里完好无损的自己时，才会真正明白那句‘人无再少年’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