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真?病秧子
第282章真病秧子
第282章真病秧子
邹姨妈家里离常家村有些距离，一去就是两个时辰。他们是午时一刻出发的，到邹姨妈家里时，已是申时三刻。
邹姨妈指挥着常清在一处院子外停下：“对，就是这里了……阿兰，快出来接客！”
说罢，她跳下牛车去先推了院门走进去喊人。
沈棠慢腾腾一面走下牛车，一面打量着邹姨妈家里。
她家里不大，院子到比常家要小些，一间正房，正房左右依附着两间耳房，又有两间厢房，左厢房旁边胡乱搭着个棚子，棚子里堆放着些柴禾和土灶。
一眼望到头，并非什么富裕人家。
这时，左边厢房里迎出来一女子，穿着件秋香色布裙子，头发简简单单的梳着个辫子，又黑又粗的辫子自肩头垂到了小腹上头，手里边抱着个竹篮子，里头放的是针线。
瞧着是个温柔娴静的人。
她见了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回屋将竹篮子一放，忙迎上前来，先与见过面的常清打招呼，随即看着常言与沈棠笑了笑：“两位妹妹好，快请屋里坐。”
她不知道哪个是沈棠，只一并喊了妹妹，也不算失了礼数。
邹姨妈又从主屋里出来，听她这一声问好，忙道：“什么妹妹好，左边那个是你常言表姐……你爹呢？”
阿兰叫错了，脸上也不显尴尬，又改口喊了声表姐，才回道：“上地里去了……我这就去喊他回来。”
“快些去。”邹姨妈一面来请他们去屋里坐，一面又抱怨道，“真是的，明知我今儿要请大姐姐家的人来，他还去地里做什么……你们先坐着歇歇脚，我替你们倒水来。”
说罢，又出去了。
常言挪着凳子挨到沈棠跟前，小声道：“她家里人也忒少了，冷冷清清的，不像咱们家里，热闹。”
邹姨妈家里确实冷静，统共四个人，两个长辈，一儿一女。
女儿梁秋兰，同沈棠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就比她长了几个月。儿子梁景七，比常应小了一岁，却是至今未成家。
倒不是没说人家，是他自个不乐意，发了狠的同她老子娘说，一日不中，一日不成家。
气得邹姨妈拿烧火棍打他，他也不应。
后来邹姨妈无法，只能随他去了。可如今见着儿子一病不起，她生怕梁家断了后，私底下又琢磨着要不要学邹氏，买个媳妇回来冲喜。
只这想法刚冒出来，梁景七就又与她吵了一架，方言她要是敢买个媳妇回来，他就一头跳进茅坑里淹死自己！
邹姨妈气得又想拿烧火棍打他，可他那病怏怏的身子哪里受得住？只好作罢。
沈棠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并未随便评论，只道：“人少也好，清静。”
至少兄弟姐妹少，没个勾心斗角的，比常家清静了不知多少。
常清听出沈棠话中之意，心中冷笑，嘴上也跟着阴阳怪气道：“是要清静不少，不像家里，成天里吵吵闹闹的，好没意思。”
沈棠自是明白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冷冷撇了常清一眼，笑了起来：“是挺没意思的，不然大嫂也不至于待不住，非闹着要回娘家去。想来她娘家也是清静的很，只怕是要乐不思蜀，再不回来了。”
阴阳怪气而已，谁不会了？
反正她不生气，气死的就是旁人。
何况陆氏娘家人也多，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又在婆家犯了事才被赶回去避难，在娘家未必就遭人待见。
果然，沈棠话音才落，常清脸色就变了，被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冷哼一声，扭开了头去。
常言是知道家里发生的那些事，知道大哥同这四弟妹关系不好，一时不敢插嘴，更是不敢劝的，也闭了嘴去。
正僵持着，就听外面有人问：“有客人？是谁来了？”
这声音有些哑，带着些病中的虚弱。与常应装出来的不同，这道声音是真的有气无力，只听着就叫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要蹬腿去的。
可仔细一听，又能听出些稳重和包容来。
“你起来做什么？赶紧躺着去。”邹姨妈闻声，连忙去赶他，“是你大姨娘家里的人，我请他们给你瞧病的。”
她声音落下，外头又好一阵没音儿，只余一道虚虚的喘气声。
过了片刻，方才那声音才继续响起来：“那怎能撇下他们独自坐着？爹和妹妹不在，我陪他们说说话去。”
邹姨妈着急道：“哎哟，我的祖宗，哪里要你陪。你妹妹喊你爹去了，我这里烧了水就去陪他们说话……你赶紧回去躺着，仔细病又严重了。”
外头一阵响动，片刻后沈棠就见屋门口多了一人。
来人穿着件碧城色袍子，束着头发，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瘦得几乎脱了相，眼窝深深凹陷，眼圈更是乌青乌青的，嘴也惨白惨白的，像好几天没喝水一样，都干得起了皮。
因太过虚弱的关系，他人得撑着门框才能站稳，那藏在袖子里的手便露了一只来——那已经不能叫手了，称其为爪子倒还合适些。修长归修长，却干瘪得不见半点肉，青色的血管尤其显眼。
哪里像个人了？瞧着分明是个鬼。
常清与常言唬了一跳，忙站了起来，一时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倒是梁景七不甚在意的笑了起来：“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你们远来是客，别站着，坐吧。”
说着，他要进屋来，但因病得实在是太重，一时摇晃了几下，眼看着要倒下时，又叫后来的邹姨妈给扶住了。
她不知何时红了眼，但当着沈棠他们的面，不好掉泪，只半真半假的埋怨：“都叫你回去躺着了，非是不听。回头自己吃苦受罪，谁也帮不了你！”
梁景七闻听这话，又笑了起来：“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我高兴。”
他人虽瘦得不像个人了，可笑起来时，却是温和干净的，一扫病气，身上就多了些读书人的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