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没什么耐心的人
第300章没什么耐心的人
第300章没什么耐心的人
这一个“死”字倒不知摁中了常应哪个开关，一时连神情也变了，眉间猝然就多了些阴蛰来。又几乎是一瞬间，他猛地抓紧了沈棠捧着他脸的一只手——也不知是与她有多大的仇，瞬间将人手给捏得通红，抽也抽不出来。
还有外人在，沈棠也不好意思喊疼，再看常应连目光都变得阴晴不定了，她才知道方才说错了话。
她内心悔了一瞬间，再看向唐文瑞，见他正奇怪地看着这边，忙陪了一回笑：“他身娇体弱，被家里人当娇花养的，没见过血，怕是被我吓着了。我带他出去缓缓，劳你帮我看着贾怀卿些。”
说罢，也不管这番托辞有多奇怪，唐文瑞听后从今往后会用何种眼神来看她，径直拽了人出去。
待人走了，唐文瑞才将目光落到了贾怀卿身上。
这下他倒明白贾勤为何宁愿带着这个弟弟一并下地狱去，也不忍他独活于世。
实在是太可怜了。
尤其没有双腿，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模样，连翻身也难，更别提爬起来的。
唐文瑞冷眼旁观片刻，见他双目无神地盯着房梁，忽而眼一眨，落下两滴泪来。
单看贾怀卿那张脸，与俊美全然沾不上边，用形容姑娘的“好看”、“绝色”来形容他，倒是更为贴切。
尤其是唐文瑞还见过他意气风发时的模样，那时候单用“好看”二字来形容是很单薄的，只叫人觉得这样的少年人，在他们一群大老爷们里显得格外突兀，鹤立鸡群。
何况那些人本身就“脏”，黑的白的，男的女的，但凡姿色好的，都是他们手里的玩意儿。
不过那时候的贾二公子没人敢动，贾勤酿酒不怎样，手段倒是硬，没人敢去触霉头。
至于后来破落，有没有人敢，唐文瑞就不知道了。
如今的贾怀卿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身上就多了一股子颓败和沧桑，用“好看”来形容也单薄，让人觉得他是瓷器，一碰就碎。
唐文瑞自觉自个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见了这样的人，偏偏内心干净的连半点想法也没有。
只生出些多余的同情来。
他将人抱起来放回床上，又去翻了干净的里衣来给他重新换上。
这会子贾怀卿哭也哭过了，情绪也稳了，唐文瑞再开口时，也不担心是往人心窝子戳刀子，他受不受得住：“地方小，衙门的人不屑往我这里来。”
他话里有话，旁人或许听不懂，贾怀卿却在瞬间听懂了。
他撩起眼皮来，细细将唐文瑞看了看，黑漆漆如同玻璃珠子的瞳仁还蒙了层水光。
贾怀卿也不说话，只那样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
唐文瑞却比他还要冷，还要面无表情：“你也不必担心事情败露，有人将你扭送去衙门。”
贾怀卿便问他：“我做什么了？怎么就会事情败露？”
“伺候你的小厮是贾勤的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得做了什么事，才会被他活活打死？”唐文瑞撇他一眼，目光冷淡，“我也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瞧得出他并非是没有求生欲的人。相反的，他求生欲比谁都强烈。”
偏偏有这样强烈求生欲的人，却在逃出大牢后，自缢了。
唐文瑞试着将自己带入贾勤，觉着若是他第一次时间从大牢里逃出来，一定不是回家去把自己吊死，更多的宁愿撇下所有，也要带着贾怀卿活下去。
因为他怕死，害怕死了之后，他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活着受罪。
贾怀卿听了这样的话，忽而笑了起来。那蒙着水光的眼珠子不见半点伤心，还带着些笑：“怎么，你怀疑是我杀了他？想法倒是不错，只我这样子，如何在害死他后，将他挂到房梁上去……”
话音未落，唐文瑞开了口：“除了你，我们谁也不知他是被挂在房梁上的，还是被人勒死扔在一边的。”
那场火大，当时贾怀卿又呛了烟，说不得话，后来还晕了过去。
等唐文瑞的伙计明白过来那火里还有一个人时，早已来不及去救了。待天亮时，他们从烧毁的废墟里将尸体扒拉出来时，他们连那是不是贾勤都不敢认，如何又知他究竟是自己绑了绳子将自己吊死的，还是被人勒死的？
不过是从他断掉的颈骨和一截没能完全烧化的绳子来粗略判断的罢了。
“真有趣。”贾怀卿听了这话，非但不慌还笑了起来，“费尽心思毁了他的是你们，怀疑他死因的又是你们。他那样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徒死了，你们不该高兴才是。”
唐文瑞平静地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误会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你杀他的原因罢了。”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又冷声道：“你也别着急寻死，你若死了，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
贾怀卿冷笑一声，闭了眼，不在接话。
唐文瑞怕他一会儿又寻死，便没出屋子，退到一边去，自架上摸出本书来，一面椅窗翻看，一面盯着屋里的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常应就进屋来了。
唐文瑞侧目看了一眼，蓦然撞见他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惊得连书也忘了翻。
常应对上他视线，下意识在脸侧摸了一下，半响才失笑道：“见笑了。”
许是沈棠当医生时，将所有耐心都留给了病人，再别的方面她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哄人。
方才她见常应那样，难得生出些怜惜来，便放低身段哄了哄。
可哄了半响，见人依旧没反应，还越发用力的抓着她伤着的那只手。
沈棠顿时失了耐心，立即不耐烦起来，当即扬起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抽上去，直接将人抽回了神。
“这方法倒是比哄的要强。”她打完人，抽出手来，又戏谑道，“下次要再这般魔怔了，我定再用力抽你两巴掌！放心，我手劲儿大，便是你魂归天外，我也能一巴掌将你抽回来！”
常应知她没那个哄人的心，倒没想到她连哄一哄他做做样子也不愿，直接上手就抽了。
殊不知沈棠哄他时，还抱着他脸，在他眉间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