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给你暖黄泉路
第323章给你暖黄泉路
第323章给你暖黄泉路
那有意见的两口子方才叫沈棠怼了个通体舒畅，这会子有也不敢说。说了被怼。
常青山扫了眼他们兄弟三人的脸色，道：“有什么意见就赶紧提，别这会子不说，回头又叽叽歪歪来闹。我跟你们娘年纪大了，不爱听。”
常应率先道：“我没意见，大哥二哥呢？”
常清拿着纸条摇头：“没有。”
这下常真两口子越发不敢说什么了，毕竟当哥哥的跟当弟弟的都说了没有。
常真勉强笑了笑，扯着嘴道：“没有。”
常青山点点头，叫邹氏将事先分好的银子给了他们。
等都拿到了，他才又道：“都当面点清楚，该你们东西也一并搬走，别事后又说这样多了，那样少了，我跟你娘不公平了。”
魏氏一把自常真手里将银子抢了过来，仔细点了点头，确定是二十两了，才将嘴一撇，冷哼一声，打发了常真去搬东西。
另外两兄弟也各自拿了东西，散了。
村民们也要散，常青山又叫住村长和几个长辈，道：“多谢你们今儿来做见证，往后要是有什么，只怕还得麻烦你们说说话。”
村长年纪同常青山差不多，但因长了辈分，常青山见了他都得喊一声叔。
他道：“你都这样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拍拍常青山的肩，道：“如今分了家，他们各自过各自的，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我若是你就放平了心态，好好保养身体，争取多活两年。”
常青山不接话，只笑了笑。
村长就知他是没听去，又道：“你不说替其他人想想，也该替她们娘俩想想才是。到时候你有个好歹，除了你家老四，还有谁替她们说话做主？”
邹氏闻听这话，不知想起什么来，扭开头去，用衣袖在眼眶上按了按。
常言见了就依偎过去，轻轻将她抱住，喊了声阿娘。
“没事。”邹氏反手拍拍她的背，半响才扭过头来重新道，“就是突然冷清下来，我还不适应……他叔，这会子还早，你们也别着急走，我去炒两个小菜来，你们陪他喝两杯了再回去。”
常青山留下来的人都是平时有往来的人，关系不远不近，只有什么事，都会出手帮忙的。
村长和那些个叔叔伯伯们听了这话，都答应下来，只有一两个喝不得酒，家里又管得严的，推说有事，着急走了。
到最后也就留了三四个人，刚好围满一个小桌。
几个老人家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聊着些家长里短，一直到了月上中天。
常言跟他们没说话，早早就去睡了。
邹氏是妇人，也不好跟他们男人家同桌喝酒吃菜，也去屋里躺着了，只等常青山喊着她拿酒时才出去。
过会儿再等她出去时，才发现人都已经散了，就剩常青山孤零零地将轮椅推到了门口，仰头看着月色。
“都走了怎么也不喊我出来？”邹氏上前，没着急去收拾桌子，只往常青山身边去了，“倒是要送送的，省得回头传出去，倒说我们不是。”
常青山没回头，只抬手拍了拍她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道：“我以为你睡下了……再说，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到底是这么些年的枕边人，孩子都各自成家了，再熟悉不过，邹氏何尝听不出他语气间强装的镇定？
她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还是装着正常：“难受了吧？孩子们都各自过去了，往后你就只能跟着我这个老家伙了。”
常青山闻言，又握了握她的手，真心道：“你不老，我才是老家伙，往后是只能委屈你跟我这个老家伙。”
邹氏其实比常青山年轻了很多，毕竟她是填房，嫁给常青山时，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眼下他又没了腿，本身伤害就大。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家里又吵吵闹闹的，没个安宁——
尽管他大多时候都在屋里不出来，可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又不能跟人说，全憋在心里边，只在夜深人静时，自己叹气。
想的事情一多，催老就快，如今他脸上的皱纹都比常应成亲前要多了不少。
“你怕什么？”邹氏推了轮椅往屋里去，道，“孩子们都不要你了，我还能不要你的？放心，他们要是都不管你，我也不会不管你的。将来我给你养老，给你送终。”
常青山一大老爷们，这辈子只哭过两回。
一回是邹氏姐姐，常清常真的亲娘，他发妻走时，抓着他的衣袖，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哀求他，说放不下他们时，他哭了。
还有一回，是邹氏刚嫁给他时病得糊涂了，嘴里胡言乱语，让她姐姐带她走时，他想起了年纪轻轻就走了的发妻，又哭了。
如今听了邹氏这样一说，他又红了眼，鼻腔也酸了。
邹氏看见了，也忍不住鼻酸，但不敢当着他面落泪，只装着坚强笑道：“到了下边你也不用害怕，姐姐还在等你呢。”
至于她么。
反正自出生就没叫人疼过，她也不在乎死后身边都是谁，到了下边还有没有人等她。
孤零零的来，那就孤零零的去。
但在下一刻，她皱巴巴的手就叫常青山握住了。
她抬起头来，又听他道：“胡说什么呢。你不说你姐姐早在那边寻了比我强比我好看的小白脸吗？还等我这个又老又丑的做什么？”
他又拍拍邹氏的手背，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若我先一步去了，就去给你暖黄泉路，等你下来时就不冷了。”
他说着说着，邹氏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抬手不轻不重地往他肩头锤了一下：“当真是越说越没谱的，一把年纪的人，还学那些油嘴滑舌的小年轻，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