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分尸血案
等我开车拉着夏老头回到酒镇的时候,胡丽丽早早的等在了殡仪馆门口,焦急的神情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一见我们俩从车上下来,她几步走到跟前,开口直冲冲的问道:“你们怎么才到?”我指着自己通红的眼睛说道:“小姑奶奶,一接到你电话我们俩就往回赶,连曲非直都不要了,油门都让我踩到油箱里了,这还让我咋快?”
胡丽丽愣了一下,连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老头拍拍她肩膀:“行了,他也是累的有点火大。说说吧丫头,这出啥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把我们爷们从大老远的喊回来?”
胡丽丽伸手接过夏老头手里的包,一边带着我们往里走一边说道:“大概十天前吧,县城郊区出了个命案,我们拉了一具尸体回来,但马上发现有问题……”
事情发生在十天之前,当时公安局刑警处接到了报案,说在路边一处工地刨出了一具尸体。这在酒镇来说其实不叫什么大事,毕竟酒镇地处山区,别说想当年,就是往前推个三十年,周边的治安情况都堪忧,不敢说车匪路霸横行,但有人持刀劫道也不算什么稀罕的新闻,至于路边埋尸的,也并不罕见。所以接到这种报警,刑警队虽然重视,但也只是例行的派了两辆警车跟在法医的勘察车后面去了现场。
现场是个位于县城边上的工地,一群工人在翻地整修的时候挖出来一个大缸,缸口被封着,打开之后里面就躺着这具尸体,工人们一看就都慌了,忙不迭的跑出来打电话报警。
到了现场,其他刑警去找工人问话,胡丽丽则装备齐全之后去查看尸体。尸体是个男性,看面相年龄不大,也就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由于最近天气已经凉了,尸体还没有腐烂迹象,能判断的出死亡时间并不长。衣服穿戴的很整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被捆绑的迹象,单纯从外观来看,他杀的可能并不大。如果一定要找什么问题的话,就是他身上的衣服很奇怪,不是常见的衣服,而是人死之后才会穿的寿衣,而且这寿衣还蛮厚,即便是这种天气来说,都有些太过厚重了。
“难不成这人是身患绝症,自己躲到这个缸里等死?”胡丽丽一边想着,一边让其他同事帮忙把尸体从缸里抬出来,放在担架上准备进行进一步检查。正在这时,负责现场勘验的技侦警察过来说道:“小胡,我们在周边没什么发现。我看这天也黑了,如果没有太大问题,是不是能回去验尸?”
胡丽丽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意思,这会确实已经天黑了,他们虽然有设备,但铺开确实很麻烦,而且还要顾及旁边这些工人的感受,让他们看太多这种画面也不好。于是她点点头,直接让人帮忙把尸体装进了勘验车,一路拉着回到了殡仪馆的法医实验室。
把尸体放到尸床上,按照惯例剪开衣服进行尸体检视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吓了胡丽丽和她的助手一大跳,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剪开的衣服下面,暴露出的身体上竟然密布着黑色的缝线,大腿根、肩膀甚至脖子上都有,就连肚子上都有一根黑色的缝线从胸腔一直延伸到耻骨,而这男人头颅下面接着的,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单纯从缝线的部位来判断,胡丽丽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一具尸体是用六具尸体的尸块拼起来的,甚至连内脏都有可能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人。控制了一下情绪,胡丽丽立刻打电话给刑警队长向他汇报了这事,然后拎起寿衣开始检查,那件明显经过精心准备的寿衣上不出意料的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三个人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这具恐怖的尸体。
胡丽丽抿了抿嘴,伸手在尸体腹部轻按了几下,随即神情一松,拿起剪刀挑开了缝线。不出她所料,尸体的腹腔里是空的,里面被填满了稻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负责拍照的助手已经哆嗦的快要端不住相机了,她毕业还不到一年,虽然在学校里也没少见尸体,但如此恐怖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胡丽丽回头瞪了她一眼,等相机快门的咔咔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继续低头对尸体进行解剖检查。
没多大功夫,门口传来一声尖利的刹车声,除了刑警队长之外,县公安局局长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也一起冲了进来。胡丽丽让助手给三个人做简报,同时自己继续进行尸检,助手嘴里蹦出来的字眼和眼前解剖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让他们三个人头皮发炸。眼前这具四分五裂的尸体是由六个人的不同的部位拼接起来的,它的双臂双腿和头颅分属于不同的主人,人头自不必说了,就连双腿和双臂根据胡丽丽观察断口做出来的判断,原主人在被切下胳膊和腿的时候已经没了生活反应,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换句话说,眼前这个案件,是一个牵扯至少六条人命的特大分尸弃尸案件!
“报市局,不,直接报省厅!”副局长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了,但面对这种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大案要案,他心里也慌。
很快,由省厅牵头的专案组进驻了酒镇,当初的那个工地停工了,刑侦专家们直接在挖出大缸的现场搭起棚子开始办案,甚至派一队武警直接把周边封闭了起来。几名省厅来的法医也同时参与进来一起验尸,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但作为首检法医,胡丽丽的意见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重视,这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对快速侦破这个案件充满了信心。
但案件的进展并不如胡丽丽想象的那么顺利,现场人员调查一无所获,们所在的位置是酒镇郊区,眼看着就快到半山腰了,周围都是荒地,留下物证线索的可能性极低,而且除了这些工人的工棚之外,简直可以说是荒芜人烟。而这些工人们就是来负责平地修路的,背景调查很快出了结果,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清白,他们在这地方施工还不到五天,到酒镇的时间还不到一礼拜,小镇的路都认不全,更不要谈什么犯案了。现在摊上这么个事,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着自己的工资怎么办。最委屈的是那包工头,他自打接了活之后就压根没在现场,几乎是莫名其妙的被拎了回来协助调查。
至于镇子上的调查也没有进展,片警和便衣们走遍大街小巷,翻遍户籍资料,就是没找出几个失踪人口来,几乎所有离开酒镇的人都能找出他们的信息、联系到他们本人。当负责调查镇内人口的县刑警队副队长拿着仅有的十多份失踪人口档案冲进法医实验室的时候,他的脸上几乎要用亢奋来形容了,似乎这惊天大案的关键钥匙就藏在这十几个档案袋里。
但法医们回给他的只是带着歉意的叹息,别说dna了,连血型、年龄、性别都对不上。再仔细检查之后,法医们确定了尸块的构成:这具拼接起来的尸体确定是由六个人组成的,三男三女,头颅属于男性受害一号,躯干属于女性受害者一号,左手右脚分别属于女性受害者二号和三号,右手左脚则来自男性受害者二号和三号。从皮肤和肌肉组织来推断,受害者的年龄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血型倒是各种都有,不具备什么参考价值。
无奈之下,专案组向全省范围发布了协查通告寻找尸源。一般来说,只要找到尸体,这案子就算破了一半了,尤其是那颗头颅,只要找到它的主人,那这案情就算往前进了一大步!可结果却依然令人失望,几天过去了,收上来的线索一大堆,但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胡丽丽问省厅来的老法医,这种情况之前出现过吗?老法医叹气,说这种情况之前出现过,因为各种资料库的资料其实并不完整,主要是针对服刑和有过犯罪记录的人员,普通人的资料并不完备,所以会出现比对不上的情况。后来建立了大数据库,这种情况就很少出现了,可也不排除有人没有被登记进去。
“那是不是可以说,这几个人居住地比较偏远?”胡丽丽又问道。
老法医扶了扶眼镜答道:“可以这么认为,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死了好久了,至少是建立大数据库之前,然后被人用用某种防腐技术把尸体保留到现在。”
“这~~”胡丽丽没接话,毕竟这些尸块腐烂程度并不高,死亡时间怕是连一个月都没有,而且尸体皮肤弹性很好,不像是采用过防腐技术的,“死了好久”这话着实有些不好理解,但对方是省城来的专家,她也不好当面反驳。
老专家看出了胡丽丽脸上的疑惑,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民间有很多防腐技术是超出我们想象的,再说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
听到这里,旁边一个中年法医接口说道:“说到这个,我想起我们当初破过一个也挺离奇的案子。那个案子的受害者是个男的,却被套上了女人衣服之后闷死了,尸体被装进了一个罐子里后埋进了一眼枯井里。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距离他遇害已经好几个月了,但尸体的腐烂迹象一点都不严重,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当时我们倒是找到了尸源,但周边关系排查一圈,却找不到任何人有杀他的可能。最后是村里的老人说,当地有些旧习俗,其中就有给男人换女人衣服这么一说,这人遇害没准就是被人当了祭品。我们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转换了办案思路,这才把凶手给抓住了。”
“哦?还有这种说法么?”老法医挑了挑眉毛问道。
中年法医点点头:“是啊,具体我忘记了,但当时负责预审的同事回来跟我说,凶手并不认识受害人,就是骗取了他的生辰八字之后,觉得他跟自己的祭祀需求符合,就把他给杀了。”
“哎~~”老法医摇头叹道:“封建迷信真的是害死人,但换个角度想想,他那保存尸体的方法又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这要是有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也许是个不错的收获。”
两个法医在讨论这些事情,他们的语气都颇为平静,但胡丽丽的心里却波澜不断,说到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夏老头最有发言权吗?如果把他找回来,是不是就可以提供更多的破案线索?想到这里,小法医摸起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号码。
说话间,一行三人来到了法医实验室门口,几名法医早就知道了夏老头要过来,一见我们到场,纷纷过来握手问候。用那位年长法医的话来说,就是感谢民俗专家来提供破案思路。
夏老头当仁不让的迈步走进解剖室,围着解剖床转了两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上面的尸块,然后站在那里闭目凝思。老实说,我这会都快吐出来了,眼前的景象有点太过可怕:那些尸块依然还是被摆成一个人形的样子,只是相互之间有那么一点间隔,这么看过去就像是被人生生扯开的一样。
停了片刻,夏老头睁开眼睛,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的说道:“带我去现场看看,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