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追踪
回到住的地方,夏老头正在院子里喝茶呢,我抬眼一看桌上放着一兜油条,乐呵呵的问道:“好家伙,难得您老爷子给我伺候早点呢。”夏老头眼皮都没抬,用下巴颏儿往身后点了点:“你师弟捎回来的。”
“怎么个意思?他这才回来?”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吃一边问道
夏老头点点头:“你刚走不久他就进门了,说是跑出去小二十里地,看着天快亮了就回来了。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早点,这会正在屋里睡着呢。”
听完夏老头说的,我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傻师弟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有俩博士头衔,怎么在夏老头跟前就傻成这样了呢?可这话我可不敢真的说出口,这老家伙眼珠子一转就十八个心眼,就我这脑子,还真不够他玩的,老老实实埋头吃饭是正事。
夏老头似乎也对我这专心吃饭的态度比较满意,嘴角微微的翘了翘,继续喝他的功夫茶去了。
等我吃完早点收拾完桌子,又陪着夏老头喝了几碗茶,他这才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伸了伸胳膊甩了甩手,开口说道:“咱准备走吧。”
“咱先去哪啊?”我抬头问道,至少我得知道是不是还要回来,这小院退不退钱啊。
夏老头摆摆手:“先找那个牛鼻子,办完事回酒镇,不回来了。”
等我找老板算完账,又把东西收拾好装车上,这就过去了快两个钟头,直到此时,夏老头才让我把曲非直喊了起来。虽然此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但这小半天的休息明显还不够曲非直恢复的,他坐在车上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着哈欠,整个人几乎就是软绵绵的靠在座椅上。
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坐在副驾的夏老头:“老爷子,咱怎么走啊?”
夏老头没吭声,从一个布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碗来,随手拿起车上的矿泉水往里倒了小半瓶,随后又从兜里拿出一片干枯的叶子,一下扔进了瓷碗里。
那枯叶极不起眼,也就这会是夏天,如果是深秋时节,估计遍地都是这玩意,但就是这不起眼的一片枯叶投入水中之后,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那脉络开始一点点的膨胀丰盈,叶片上开始呈现出一丝丝的绿色。过了两三分钟之后,那叶子变的晶莹剔透,如同一片绿玉一般在水中漂浮着,叶尖如同有生命一般,微微的颤动,激发一层层的波纹。
夏老头双手捧碗,用下巴点了点那绿色的叶子:“就朝着叶尖方向走就好了。”
“哎~”我答应一声,开车前行,同时还问道:“老爷子,这是啥稀奇玩意啊?弄的跟导航一样。”
夏老头显然颇有些自得,带着几分炫耀的口气答道:“此物名叫合欢叶,乃是合欢树上所长。这叶子都是一对对成长的,长大之后摘下来分别放在两处,两片叶子就会起了感应,随时可以指出另一片叶子所在。我昨晚已经在那道士身上偷藏了另外一片,虽然和合欢叶离远了也不好使,但相信那家伙也跑不了多快,所以根据这片所指,找到他应该不难。”
夏老头正洋洋得意的说着,一直在车后座横躺着的曲非直突然坐直身子问道:“师父,那您昨晚其实是故意让我跑了个错误的方向吗?”他这话里含悲带怒,颇有几分悲壮。
没成想夏老头回答的理直气壮:“不错,我是故意的。不过乖徒弟啊,你昨晚那一跑才是关键,你若三五分钟抓住了他,那我放他还有什么意义?你跑反了方向,这才能让那老牛鼻子真正放下心来,把我们带去他真正的老窝。所以此事如果解决,你必是首功!”
就这么几句我听着都敷衍的话,曲非直就愣是给信了,不仅如此,还兴致勃勃的问起来这合欢树和合欢叶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如此神奇。
夏老头乐的他转移话题,但也有些颇不耐烦的解释道:“这其中道理呢,我老头子是不怎么懂的。毕竟这合欢树早已经绝灭了数百年,而这合欢叶我也只见过如此两片,否则一定送给你,让你好好研究研究。”
前面的估计曲非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就听见最后那句“让你好好研究研究”了,当时也不睡了,虽然后座上,但是身子往前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夏老头手里捧着的瓷碗,口水几乎都快滴在他肩膀上了。
夏老头觉得烦,让我靠边停车,让曲非直坐在副驾驶位置,用双手捧着瓷碗给我指路,他自己则躺在后座上舒舒服服的补觉。曲非直得了这么个差事,不光没有丝毫抱怨,两眼都快放光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太神奇了,这是为什么呢?amazing!”
躺在后面的夏老头噌了一下坐了起来,大声问道:“贼?什么贼?你俩小子给我看好了这宝贝!万一要是让贼给偷了,我饶不了你们!”
瓷碗里的绿色叶片就像一枚导航箭头,给我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反正也不用管什么,按照它指示的方向开就是了。这叶片有个特点,距离越远,它上下颤动的幅度越大。原本这幅度还不算大,但是没多大一会,叶片活动激烈的几乎要把碗里的水给弹出来,我在靠近高速公路不远处的一个长途汽车靠站点找到了答案,这老道曾经在这里停留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然后在一个小时前登上了一辆长途汽车,因为他穿着奇特,工作人员还有点印象,不光告诉了我这些,还告诉了我他上了哪个方向的车。随后,我驾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叶片也随之安静了不少,不过这车越开我是越心惊,连续飞驰过几个高速公路出口之后,眼前的方向已经很明确了:这分明就是去酒镇的路!一种有点不祥的预感让我觉得很是不舒服,但现在还不好断言这个事情,毕竟鲁家村和酒镇隔着几百公里,开车也要几个小时,目前的大方向虽然是酒镇方向,但具体还难说。
等我把车拐上一条车流稀少的车道之后,我对这个判断已经确认无误了。我放慢车速,让曲非直把一直呼呼大睡的夏老头叫醒,然后告诉了他我的判断,眼前这条高速公路所对应的出口只有一个,那就是酒镇。再有八十公里就是高速出口,虽然还得再开一段山路才能真正到达酒镇,但绝对已经算是酒镇范围了。
夏老头听了我的话之后,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过了良久,他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跟下去,到时候随机应变。”
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夏老头用这种口气说话,说实话,我还是宁可他对我连嘲带骂的,他现在语气沉重语速缓慢,实在是有一种让我心里没底的感觉。
在沉默的气氛中,我开车下了高速,从此刻开始,瓷碗里的叶片抖动幅度骤然减小了,不难判断老道从高速出口附近下了车,依靠步行或者其他交通工具进了山。我想继续开车去追,但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山路曲折难行且没什么灯光,非常容易遗漏目标,三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车放下,除了必备物品之外,其余东西都锁在车里,步行上山追赶。
酒镇算是四面环山,南北两侧山峰略高,东西则矮上那么一截,也正因为如此,周边农户多往东西而去,少有往南北两侧山峰而来的,而我们此时登的,正是北侧最高的竹林峰。
竹林峰因竹得名,从半山腰开始就生长着成片成片的野竹,但这野竹品种不佳,最粗的也不过成人手腕粗细,竹笋也难说可口,用也用不的,吃也吃不得,时间久了,山里人对这些竹子便没了兴趣,加之山高路远,便任其疯生野长了。
我们此时弃车步行,不再走大路,而是一路攀援向上,不多大功夫就来到了竹林边缘,我原本还在奇怪为何这老道明明不是本乡人,却对这道路如此熟悉,夏老头和曲非直在一处大石边找到了两枚烟蒂和一组脚印,揭开了这个谜底。烟蒂松软不干,明显是扔下时间不长,但品牌却不相同,看起来像是两个人所为,而石边脚印则更为明显,其中之一就是老道的布鞋所留,另外一个则明显是运动鞋的鞋印,如此看来是早有人接应于他,带着老道来到此处的。
老道一直独来独往,从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他在跟什么人保持联系,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旅游鞋的足迹,而且对这一片熟门熟路,不得不说,形势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但眼下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三人略微一合计,还是得顶头硬上,不管什么情况,瞎猜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搞个清楚明白。而且我们三人目前来说实力还是占优的,抛开夏老头不说,曲非直能打无需质疑,我至少也能跟那老道纠缠一段时间,只要对方不出什么幺蛾子,打架还是不怕的。
打定主意,三人一头扎进竹林继续追踪。不过此时的追踪是彻底没了头绪,只能依靠那瓷碗中的翠绿叶片的大致方向笔直前行,遇到丛生的野竹就只能连踹加砍的硬开出一条道路,这行进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来。
直到半夜十分,我们师徒三人才终于狼狈的钻出了野竹林,站在了山顶的一片乱石之间。此时的合欢叶已经停止了颤动,静静地停在瓷碗中的清水里,叶尖直指三十米开外的断崖。
“怎么着?咱还得爬下去?”我站在崖边往下看了看,这不是光秃秃的石头崖,下面怪树丛生,野竹间杂,一眼看过去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
“下!”夏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在曲非直快要哭出来的目光注视下把那合欢叶片捞了出来,用一方手帕仔细包好后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叶片一动不动,说明我们距离那老道只有咫尺之遥,说不定下方不远就是他藏身所在。这大半天都折腾过来了,不差这一会了。”
我明知他会这么回答,但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从肩上把从车里拿出来的拖车绳去了下来,找了一块山石绑了上去。这绳子双股绞结,拆成单股后的总长度有近三十米,且足够结实,至少让我们三人下崖还是问题不大的。
曲非直自告奋勇第一个下去,他把小巧的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握紧拖车绳,两脚蹬住山石,一点点的向下坠去。我则趴在石边,用手电往他身侧照,好提前告知他周围是否有危险。
就在我用手电打量曲非直身侧五六米处一丛野竹的时候,手里的绳索虽然猛的一抖,紧接着从崖下传来哗啦一声,我下意识的把手电光回照,却愕然发现:曲非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