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女人香
随着我一脚把椅子蹬开,全身便猛然悬在了空中,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脖子上,一瞬间的功夫,我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紧接着眼前开始发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了吧?”我在心里问着自己。
就在周围越来越黑的时候,两个人的说话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夏老头:“你师兄这就算自杀成功了吧?”
曲非直:“算自杀,但是还没成功。”
夏老头:“那挂上去多久能死透呢?”
曲非直:“他这种上吊自杀的本质是通过压迫颈动脉窦导致脑供血不足从而丧失意识最终死亡。一般来说,成年人的话,大概三十秒到一分钟的时间就会完全失去意识,随后就会因为脑供血不足出现脑损伤之类的问题。不过要达到真正医学意义上的死亡,这个过程可能会长达十到十五分钟。”
夏老头:“照你的说法,他还能再挂一会?”
曲非直:“根据师兄的身高体重来判断,再挂半分钟应该没问题。不过师父,他这么挂着可能会产生另外一个问题。”
夏老头:“什么问题?变成个傻子?那到没啥,他本来也不聪明。”
曲非直:“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变傻子,但人失去知觉之后,会失去对肌肉的控制,后果就是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尤其是对于师兄这种刚刚吃饱喝足的人来说,可能情况会更糟~~”
夏老头:“你不早说!快点把他放下来!”
随着曲非直把我从房梁上弄下来,我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站在床边的夏老头和曲非直。老家伙笑嘻嘻的看了我好一会,开口问道:“说说吧,跟你师弟比赛上吊是为了啥?”
“上吊还比赛啥?”我小声嘟囔着。
“不比赛啊?那他吊完了你吊,你哥俩挺有上进心啊,生怕死不了还是生怕别人死自己前面?”夏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瞪了旁边揉脖子的曲非直一眼,然后转头问我:“说吧,既然不是为了证明你比师弟强,也不是想死你师弟前面,那你为啥上吊啊?你师父对不起你?还是这工作干烦了,想用这个办法辞职?”
我有点哭笑不得的答道:“我是真觉得挺对不起一个人的。”说着,我把自己怎么对不起小胖子郑重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醒悟到自己是在做梦,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中的遭遇,可即便如此,我的内心还是颇有愧疚,觉得自己要为他的境遇而负责。
“屁话。”夏老头听完之后,骂了我一句:“不就是那个小胖子嘛,他现在混的可比你好多了。”
“怎么可能?”我不是很自信的反问了一句。
夏老头甩了个白眼给我:“前年还是大前年吧,反正是你还没来殡仪馆的时候,人家娘俩还回了一趟酒镇呢,专门来给他爹迁坟的。他没考上高中是真的,可人家家里做生意也是真的,这孩子从小没少跟他爹妈学做生意的事,没考上学也无所谓,跟着他妈去干生意了。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做生意是个好材料,现在他做的生意规模比他爹那时候大了多少倍呢。”
“你,你没骗我吧?”我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夏老头。
“不信的话你就回去看他爹墓地去,那规模排场不敢说全酒镇前三,但前十名里肯定有他。”夏老头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你以后多跟你同学联系联系不行么?天天弄的跟坐井观天一样,还是茶杯大的井口,人家放个屁你都看不见全过程。”
“那~~那他爸去世总和我报告他作弊有关系吧?”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曲非直插话道:“师兄,你有没有举报他作弊,这事我不清楚,但我刚才进咱殡仪馆内部系统查了一下师父说的那个人,也就是你那位同学的父亲。他的去世的时间是当年中考前三四个月,那时候你们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还没开始呢,我想你那个同学应该是受父亲病故影响才没有考好的,或者说这个因素更大一些。”
“真的跟我没关系?”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曲非直直接把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要不要自己看看?我想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人在系统里造假吧?”
我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这事也着实蹊跷,曲非直上吊自杀之后,我也紧跟着上吊自杀,曲非直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自杀,而我却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夏老头和曲非直都证明这事是假的,可其中的各种细节却异常清晰,我甚至现在还能记起来郑重短裤上用来藏纸条的豁口是什么样子。
看我无言以对,曲非直趁机给我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因为脖子疼,所以他躺下之后并没睡着,那个迅速进入梦乡的其实是我。我睡着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说梦话,但声音非常含混,他听不清我说的是什么。接下来,我就不仅仅是说梦话了,还开始做各种奇怪的动作,又是看书又是写字的,还挺认真的背课文。曲非直当时觉得好笑,就掏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他的本意是想把我的丑态拍下来,等第二天的时候嘲笑我,可没想到我越来越夸张,猛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开始抽自己耳光,而且是左右开工啪啪的抽。
这下彻底吓到了曲非直,他看我神情诡异,全程都是紧闭双眼,一时不敢擅自把我叫醒,便蹑手蹑脚的随我一起起身,用手机记录着我的所有行为。当我开始站在椅子上研究怎么往房梁上挂裤子的时候,曲非直终于绷不住了,他直接冲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去找夏老头。也幸亏夏老头这酒来的快去得快,这会已经酒意大减了,曲非直没费多少功夫就把他喊了起来。后来爷俩就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折腾,直到我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之后,他们才动手把我弄了下来。
有视频,有证人,这就算有了真相,至少容不得我辩驳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和曲非直的情况不同?我们一致觉得张菲菲有问题,这倒不是跟之前的怀疑有关系,而是我跟曲非直今天晚上唯一的交集就是她。在具体手段方面,曲非直认定是药片有问题,但现在条件限制,没法化验药片成分,所以也没法给确定的答复。而我觉得未必是药片的事,至少我没吃那止疼药片,要是说在分析药片的过程中吸入粉末导致这个自杀后果的话,那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夏老头在一边听了片刻,伸手在桌上还没收拾的药片粉末上沾了沾,仔细看了一下,随后对曲非直说道:“别折腾了,药片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你师兄没吃,要是按照你俩做梦区别这么大来说,你吃了一两粒才能自杀,那他得至少吃半瓶才能有这个效果。”
“那还能有什么地方出问题?我们也没啥接触啊。”曲非直挠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想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香水?”
“香水?”夏老头和曲非直几乎同时转头看我。
一说到香水,我就想起了之前去找张菲菲借止疼药的情景,尤其是她那身几乎无法蔽体的睡衣,瞬间脸上就有点发烫。
夏老头低头盯着我看,轻声说道:“小子,你是干什么坏事了吧?”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颇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我,我可没那胆~~就是她只穿了一件挺那啥的睡裙,我多看了几眼而已~~~”我心里发虚,声音越来越小。
夏老头转头看曲非直:“你呢?你也盯着人家看了?”
曲非直一脸正气的说道:“没有啊,我那时候难受呢,哪注意她穿什么了。不过经师兄这么一说,她当时好像真的穿了一件挺短的裙子,至于香水么,似乎也有点和平时不一样。”
夏老头斜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哎,我这开山大弟子虽然没啥出息,但好歹心还挺细,至少你这逻辑能对得上。你没出息,多看了人家几眼,所以你受的影响就比你师弟更严重,你做的梦也就更真,对自己也就更狠。”
“那咱怎么弄?现在去找她?”曲非直已经开始找衣服往身上套了。
夏老头找了他一眼:“找什么找?你还能现场分析香水成分啊?再说是不是香水都难说,你有什么证据找人家?找了之后又能怎么办?”
听完这些,曲非直颇有些丧气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睡觉!还能怎么办?”夏老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赶紧追了一句
夏老头停下脚步,头都没回的说了一句:“过去?欺负到我徒弟头上来了,这事还真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换车进山,按照夏老头的嘱咐,我和曲非直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而张菲菲也依然是那张冷冰冰的脸,看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别说要害死我们师兄弟二人了,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她昨晚就真的只穿一件性感睡裙来给我开门,一时之间,我甚至有些恍惚感,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
车开出市区上了省道,路上的车少了很多,我也放松了不少,趁机偷瞄了张菲菲好几次。她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衬衣,上衣领口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只是因为衣服设计的问题,领口有点大,才露出了一小截脖颈,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让我瞬间联想到了昨晚的“美景”。我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开始转移注意力去想别的事情,尤其是故意对着张菲菲的方向用力吸了几下鼻子,想判断她今天喷了什么香水。今天张菲菲也确实喷了香水,只不过这味道颇为淡雅恬静,跟昨晚的大有不同,这让我再一次对昨晚的经历觉得很是有些疑惑,再加上那真实如同亲历的梦境,实在是让我在有些时候觉得恍惚甚至困惑,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现实,哪个才是梦境。
开车往往就是这样,回家的路总觉得比出门的路好走很多,哪怕是弯弯绕绕的山路也是如此,一早出门,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看到了酒镇的轮廓。
车停殡仪馆,有专门的人把遗体送进停尸间,我跟张菲菲确认了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比如明天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由我们酒镇法医对孩子的尸体进行二次复检,复检结果正常才能进入殡仪馆流程,而作为家属,张菲菲可以利用这个时间休息一下,并决定要不要给女儿举办一个小型的告别会,因为这个也需要殡仪馆来进行准备,所以提前决定的话,方便我们工作。
张菲菲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她很平淡的说不需要告别会,只是按照习俗给女儿定了一些纸扎的祭品,这就算完事了。
第二天一早,比我们早回酒镇不到三天的小法医胡菲菲来给张菲菲的女儿做尸检,因为两人名字相近,她还特意跟我多聊了几句,当我说到路上连续两起命案,尤其是我跟曲非直先后自杀的事情之后,实习法医更是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再叮嘱我,如果张菲菲来了,一定要提前通知她,她一定要提前会会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