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世苦痴念长
叶庭雪慌乱地驱动起寒玉轮椅来到照衣的身边，此时那男人已经被毒骨针所刺倒在了地面上胡乱抽搐着。叶庭雪怒目看向他，见他似乎要运功将毒骨针逼出，便直接扬起手掌，掌风所到之处，那人已被她这招“吟雪怒”击中，随即更为猛烈的抽搐了两下，便当场死去。
四下的夷合部族族人却是慌了神，霎时间人声嘈杂，局面一片混乱。
但叶庭雪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在乎他们怎么想，要做什么，她直接将双手撑住轮椅，借力飞身出去，至照衣身边，“照衣！”
她伸出双手捂住照衣脖颈处，想让那鲜血不要再喷洒出来，只是不论她怎么按住伤口，那血却依然顽固地自里面不断地涌出，将她的双手全然浸在了血水里。
她看着照衣这张面庞，就好似迦阳也要这般死在她的面前一样。
“不要……”照衣见她想要运功，也知此不过徒劳，便竭力地将她的手按下，呛咳着想要对她说话，“都是……假的……回去……”在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说罢后，照衣双眸一闭，头也跟着垂下，身体僵硬着，再也不动了。
“不！”叶庭雪难以抑制地仰天长啸，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向下滑落，她望着这无边无际的黑夜，身子随之抽动不已。
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见自己所认识之人死在她的身边，然而她本是可以救他的，本是可以救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救不了……
她如此想着，身子倾颓下来，只有紧紧握住照衣的那只手，能够感受到他残存的气息，能够感受他曾经来过这世间的痕迹。
“照……衣……”她声音颤抖地念出他的名，俯身在他的身上，闭上了双眸。
而就在此时，这一切都化作了虚无，无影无踪，她眼前不再有什么夷合部族，更没有照衣。
她只觉自己身子一轻，好似飘入云端一般，再睁眼时所见，便已经初初进入这裂隙时所处的现世世界之中。
“庭雪！”这熟悉的唤，令得她转过头去，只见一袭玄青色劲装的迦阳，青丝高束，剑眉斜飞，星眸朗朗，就那般远远地立在不远之处，出声唤她。
“照衣……迦阳……”叶庭雪怔怔地看着迦阳朝她跑来，而她却还并未全然脱离方才的幻境，“迦阳……迦阳……”她又低声呢喃了几遍。
“迦阳！”她放声大吼，几乎忘了自己还坐在轮椅之上，张开双臂便想要去拥抱奔来的迦阳。
只是她身子一倾，就在要从寒玉轮椅上跌落的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之中。
迦阳有力地双臂将她托起紧紧地抱在怀中，“怎么了？”他听见叶庭雪有些抽噎，心下不禁慌乱起来，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如此便可看清她面上的神情。
只见叶庭雪泪眼婆娑，红了眼眶，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迦阳便轻声道：“我在这里。”
叶庭雪此时也根本无法去顾及男女授是不亲，她用力地以双手环住迦阳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胛处，好似只怕自己一松手，迦阳也会消失一般。
“迦阳……”她呢喃出声，不断地唤他的名字，想起裂隙幻境之中，照衣那同迦阳一模一样的面庞，沾染着殷红的血污，她便打心底里的害怕。
她现在才知，当时照衣死前所言，假的……回去……便是在告诉她，这眼前所见一切都是虚幻，让她快快回去，而照衣的死便是裂隙破绽被破除的关键。
因为迦阳是真，而与迦阳有着同样面容的照衣却是假，只要照衣一死，幻境便会自然而然消失。
但是，那同样是她真切所接触到的人，她怎么能够将他视作是假象，而否认他的存在，接受他的死亡呢？
叶庭雪这般想着，便将迦阳楼地愈发紧了些。
迦阳感觉得到叶庭雪在害怕，“你遇到什么了？”他大致能够猜到叶庭雪之所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必然与她在裂隙之中所遇之事有关。
叶庭雪闻言，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与他四目相视，“我……”她说了一个字便又垂下眼睫，似乎难以接下来的话哽咽在口中，难以吐露。
她再一次望向迦阳眼底深处，好似见到了极亮的寒星缀在其中，发出点点的星光，“我……遇见了一个与你长相一样的男子，叫照衣，他救了我，可是我却没能救下他。”
“他死在了我的面前。”叶庭雪压制住自己的心虚，顿了顿，继续道，“我看见他沾满血污的脸，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是……”
她不愿再说下去，神色痛苦地将双眸阖上，面颊之上尽是干涸的泪痕，迦阳看了便觉着心被人攥在手里，片刻也不停地挤压着，让他疼痛的难以喘息。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迦阳柔声道，“我说过会陪伴你去寻无叶之庭的，怎么可能死？”
叶庭雪听见“死”字，便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抬手将他的唇捂住，“迦阳，不要说。”
“好，我不说了。”迦阳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而叶庭雪并未躲避，只是静静地接受着。
迦阳又将她重新抱回轮椅之上，蹲下身来，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你已从裂隙之中出来了，不要再想那幻境之中的事了，好吗？”
叶庭雪回握住他的手，终是点了点头，“荀钰他们呢？”她这才朝着四下张望了下，并未见他们人影。
这话音才落，便见一白衣身影凭空的闪动出现，正是荀钰。
荀钰他们两人已经从裂隙之中出来，倒是比他快上不少，他到底是耽误了太久，“阿叶，迦阳。”他说着，便朝他们走去，至他们跟前时，这才发现迦阳和叶庭雪的双手紧紧地相交握住，不知在此时段中，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荀钰。”叶庭雪望向他，浅浅一笑，但荀钰却一眼便看出她笑的有些费力，因为她红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阿叶，你这是……”他蹙眉，也想知晓叶庭雪为何会露出如此神情来，但见她似乎十分疲累，便不再往下追问。
“我无碍。”叶庭雪顿了顿，“待有机会了，再讲给你听。”
“如今便只剩下桑尘和夜苏了。”迦阳看了看荀钰，得见他安好，也就是了，“我们再等等吧。”
“应当是要待他们出来后，这幻术之隔才会被打破。”荀钰收回落在他们相交的双手之上的目光，淡淡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对了荀钰，我有一物要交给你。”叶庭雪陡然想起在裂隙的山洞中所取得的那一把古琴，她拉了拉迦阳的衣袖，“迦阳，你帮我取下轮椅后的古琴。”
“好。”迦阳应声，便走至寒玉轮椅的后方，见轮椅之上果然竖着一把古琴，便解开那绑带，取了下来。
“这琴……庭雪是从裂隙中带来的？”迦阳打量了一下这把古琴，并没有瞧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便将它递至荀钰手中，“拿去。”
荀钰接过，目光落在其上时，骤然一亮，“此琴……”他抬首望向叶庭雪，“阿叶，你从何处得来？”
“是裂隙之中的一处山洞里。”叶庭雪解释到，“那山洞中有一道石门，开启石门后便见这把古琴放在一方寒冰台上，我将它取下后本只是出于好奇看一看，却不想便再也放不回去，于是便将它带了出来。”
“照理说，裂隙中的一切皆为幻象，那为何这琴竟是真实的？”迦阳剑眉轻蹙，双手环抱在胸前，满是疑惑地问到。
“此琴唤作栖凰琴，是上古时留下的神器。”荀钰大喜，他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要找到这栖凰琴，没想到竟是这般到了他手中，“此琴可以操控一种名唤红貘的异兽。”
“原来如此，我便知晓若是取来给你，你必然知晓这把古琴的来历。”叶庭雪也算是将这琴交到真正能够懂它的人手中，毕竟她觉着此琴对她并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