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将计就计
叶庭雪同桑尘用完早膳后便径直离开了冰晶殿，只是今晨却一直没有见到荀钰的踪迹，她心中思索片刻后便对桑尘道：“我们去百妍坊寻他。”除了那里，荀钰应是不会去别处。叶庭雪对荀钰的了解在这两年的时光内也逐渐变得深了起来，荀钰不出现在冰晶殿时，便一定待在那里，而待在那里便也说明了他心中有心事。
桑尘似懂非懂地跟着叶庭雪一路朝着百妍坊的方向走去，路途中也并未问及叶庭雪知晓荀钰在这里的原因，待到了百妍坊前才开口道了句：“荀钰公子为何会待在这里？”他抬首望去，只见此处好似是一花坊。
而这里也是他在天狼谷中不曾来过之地。
“这里是荀钰养花的地方，或许在此处他能够真正地静下心来，让那些话听听他的心声。”叶庭雪望向那百妍坊内，柔和地说到。
回忆之中荀钰在那花间一袭白衣若芝兰玉树的模样她并没有忘记，也是那时她觉得荀钰是真正地喜爱那些花，喜爱待在里面。
“桑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唤他。”叶庭雪言罢后，桑尘点了点头，便看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不出叶庭雪所料，荀钰是真的在这里面，依旧是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而这坊中的繁花则簇拥着他。
若非是叶庭雪此时心中心事重重必然会觉得这是一副难得的景象，可是她眼下却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只在荀钰身后轻声唤他：“荀钰。”他背着她，她便也看不见他的神情，不知他在想什么。
荀钰却是没有当即转过身来，只淡淡地问叶庭雪：“阿叶你可还记得初次来我这百妍坊中的景象？”
他自顾地环视着四周，如此说到。
叶庭雪不明便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也回应道：“自是记得，但那时我与你还并不熟悉，心中到底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但今日却是不同了。”荀钰接下了她的话，顿了顿，“今日你已是深知我的性情，也知道来这百妍坊中寻我。”
叶庭雪没有说话，只见荀钰说完这话后便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思，更多的却是叫人觉得有几分严肃藏在其中，“阿叶，我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
“你这般了解我，自是知晓我的心意。”他顿了顿，“我也太过了解你，知道你做出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我说的可对？”
原来，荀钰要说的是有关龙渊剑的事，叶庭雪并未动作，也并未因此乱了阵脚，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敛好所有的情绪，否则是绝不可能完成夜里的计划的。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我此前的确没有放弃，可是今日我来找你，是真的想要去问问姑姑是否还有其他的法子。”她垂下眼睫，转过身去，眼下变成了她背对着荀钰，“如你所言，我总不能够擅自地便做决定。”
只是这句话她的声音便逐渐变得小了许多，而后她重新转身面对荀钰，“所以，你究竟要不要与我同去？”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令荀钰有一瞬晃了神。
荀钰虽惊讶于她此次的妥协，但随即又想即便坚韧强硬如叶庭雪，也必然会在一些上妥协一次，或许便是此次。
“荀钰，我知晓你们不愿我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也会思虑你们的思虑。”叶庭雪这般说着，可是心中却忽然生出哀伤之意来，只因她一想到自己要利用这点来欺骗荀钰和桑尘，最终能让他们去接受自己殉剑的事实。
辜负他们的关切与担忧，她便觉得心中十分难过。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知道这世上也绝不会有其他的办法，所以她依旧是坚持着自己最初的决定。
人皆是自私的，她也如此，她希望自己的这份自私是对的，在伤害两个人的同时能够解救更多的人，那她也只能委屈荀钰和桑尘了。
最后，大不了在死前求他们原谅自己便好了。
她将这件事想的愈发的轻松，好似这与她自己并不相关，又或者说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已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我信你。”荀钰回应到，“我们去找师父。”
叶庭雪见他应下，心中舒了一口气，而后道：“走吧。”
桑尘见叶庭雪和荀钰一同走出，便迎了上去，“你们终于出来了，我们快些走吧。”其实桑尘心中也希望早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够替代无叶之庭之中的答案，那样他才能够真正的心安下来。
所以连他都迫切地想要去见荀清欢。
“阿叶，你能为自己想我感到很欢喜。”谢谢你，为自己想的同时，便是在为了我们着想，荀钰在心中这般默念到。
叶庭雪知晓，知晓他所言，也知晓他心中所想，可是有时既定的事实并不是那样容易改变的，甚至没有办法去扭转。
他们行至逍遥宫的无极殿前，荀清欢似乎知晓他们今日会出现在此一般，竟是先就在殿外等待着。
见他们三人行来，便道：“我猜的果然不错，宫中弟子还与我打赌，看来今夜要去收下些赌注了。”她刻意笑的轻松，是因见他们三人面色都十分沉郁，便已是料到有事。
“姑姑。”叶庭雪唤了她一声，而后直奔正题，“姑姑可知有什么摧毁龙渊剑的法子？”
叶庭雪直接问出，但眸子里却是平静的波澜不惊，根本不似不知此答案，荀清欢也因此霎时便看出了些什么，而后道：“你们去过无叶之庭了？”
她此话一出，荀钰和桑尘的心都是一沉，这是不是便证明着，荀清欢所知的答案其实与无叶之庭之中的是相同的？
但其实他们想错了，荀清欢并不知道什么无叶之庭的答案，她甚至不知这世上有什么法子能够毁灭龙渊剑。
她只是通过叶庭雪的反应所猜测，且猜测正确罢了。
“姑姑……”叶庭雪没有说完，而是沉默了。
“看来无叶之庭已经给了你们答案。”荀清欢顿了顿，“可是，你们为何这般惆怅？”
荀清欢觉得此事有些奇怪而皱起眉头来向他们询问到，“钰儿，你来说。”
荀钰抬眸望去，却是扫过叶庭雪，而后强忍着心中的颤意道：“需带龙魄之人以带龙魄之躯被抽魂剥离七魄后，与同样曾为另一枚龙魄宿体的人熔入岩炉殉剑，灰飞烟灭。”
荀清欢闻言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邪恶之法！”她眼中蔓延上一股怒意，又见叶庭雪不言不语，便知她定然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庭雪，你绝不可去行此事。那无叶之庭所言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这法子实在是惨无人道，绝不可听信！”
叶庭雪沉默着片刻后，听荀清欢这般说，便道：“姑姑我知晓了。”她却知晓这只是荀清欢一时震怒所说的话，因为她在荀清欢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惧意。
如荀清欢这般孑然潇洒了一世的人，武功盖世，在这世间有什么是她会怕的？
可是就在方才荀钰说出句话后，叶庭雪真切地清楚地看到荀清欢的瞳仁一震，从那里面泄出了一丝害怕之意。
那一刻，叶庭雪便也知晓无叶之庭所言是真的。
就在此时，倏而又听荀清欢道：“庭雪，你又何必一定要去管那什么龙渊剑，那龙魄在你身上多年都安然无恙，龙渊剑既然变成凶剑便自有其归宿。”顿了顿，“那天下苍生是怎么样，我管不着，也跟我无关，我只要我身边的人都平安。”
这便是荀清欢，她绝非无情，可是在众生和亲人面前，她的选择就是亲人，这也绝没有错。
可是叶庭雪却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这道坎的，她没有办法劝说身怀龙魄的自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她也不希望这天下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不必要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