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部署
歌凤缺这一声大吼只觉似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又或者说他所有的心力皆包含在这一声长啸之中。他虽手握龙渊却觉着自己此时此刻是真正的无力，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找回龙魄亦或是放弃龙魄。可是一旦放弃了龙魄他便无法再将他心中的大业继续下去，更难报自己多年被欺瞒的深仇大恨。
但有一枚龙魄却是在叶庭雪的身上，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下手的原因。
他有此陷入了两难之境。他颓然地半跪在地面上，忽而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想，或许那无叶之庭之中的声音所说也并非全部真实，他记得那声音曾要他付出代价，会不会用此事来恐吓住他？
龙渊剑的两魄必须要同时取出？他想他或许可以先将迦阳体内的那一枚龙魄取出后再从长计议。从前他身心都被人所控，此后他只信自己，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决定他将要做什么。
他想以他现在的力量要分别取出龙渊剑应当不是一件难事。
待他取出迦阳体内的龙魄后，再想法子使得叶庭雪既能够平安无事又能将她体内的龙魄引出。
他这般想着，重新撑住龙渊剑缓缓地站起身子来，此时此刻他身边唯有萦绕不绝的轻烟飘浮，除此之外便再看不见其他。
他执了剑从那高台之上一步步地沿着阶梯而下，他想在他去往穹武洲之前，他还需得去做一件事，那便是回到圣婴教中，先将楼南和北幽派去看住过清司，而后将花未落的事告知花玉书。
他面无表情，目光冷寒地从那高台之上走回了最下方，在离开此处时，他不禁回首又看了看此处。
他想或许他身处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境地之中时便是到了虚空境，由虚空境来到了无叶之庭，只是这其中原因他却如何也猜不透。这天下人费劲心力想要寻找的无叶之庭，竟是被自己这般轻易地便找到了。
他思及此处，不禁低首去看自己手中所握着的龙渊剑，眼下它已是不再散发出红色光芒，就好似自己第一次见它那般寂静的沉睡的。
大概能够误打误撞地寻到这无叶之庭全是这龙渊剑的功劳，不过为何龙渊剑能够指引人直接来到无叶之庭？这确也十分的令人疑惑。
可是他已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此事，他必须尽快离开。
于是，他将右手食指中指竖起在面前捻诀默念，而后湛蓝清光大震形成法阵他便以此直接传送回了他所想要去往的流离之地圣婴教。
只见瞬息的时间，他身旁湛蓝的光便逐渐消散开来，而他已是达到了圣婴教的百鬼桥前。
他抬眸去看着教中景象，竟是觉得比往日的冷寂凄清更甚，不知是否也受了龙渊剑脱离冥海的影响，被那场海难所多多少少的有些震荡。
四下无人守卫，不知这教中的弟子都去了何处，但他也不打算计较此事，而是径直朝里走了去，一直行到了花玉书的居所，但这一路之上却都无人驻守。
这才令他心中生出了疑惑，他立身于花玉书的屋前正欲叩门，却不想花玉书却是从庭院外神色慌乱地跑了进来，见他出现在此，也是一愣。
“你怎么在此？”花玉书眉目一挑，“你的事办完了？”他似乎还并不知晓自己阿姊离世的消息。
“花玉书。”歌凤缺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首用那双冷寂又幽然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看的花玉书心中“咯噔”一声，只觉着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你阿姊她……去世了。”
歌凤缺其实并不苦恼于如何将此话说出口，他只是要花玉书知晓，一定要让花玉书知晓，所以便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直接说出了这件在自己心中永远也不可能过去的事。
花玉书闻言后，竟是有些愣怔地问了句：“你说什么？”似乎没有听清一般，可是歌凤缺知晓他一定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过是不愿相信罢了。
“你阿姊她去世了。”歌凤缺重复一遍，“她是被穹武国的摄政王慕山和青阳害死的。”他面上看不出一丝神情，淡漠的就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也正因如此才会在接下来被花玉书所误会。
这一次花玉书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没有听清，亦或是因自己不相信而选择回避这一事实。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歌凤缺说自己的阿姊花未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世间。
他抬首，却不知这偌大的天地间自己该将这目光放于何处，该将自己这一腔怒意和痛意放于何处？
他的目光就这般失神地左右晃动不已，嘴中不断地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阿姊她怎么可能死？”他牵动唇角扯出一抹极痛的笑意来，拳头却逐渐地紧握起来。
歌凤缺便站在离他不远之处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能保证花玉书眼下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花未落已是死了，他绝不能再看着她的亲弟弟有任何的意外，这也是他唯一还能够为花未落所做的。
可是花玉书此时哪里有那样的心思，只见他猛然抬首之间望向歌凤缺的眼神已是十分的凶狠且充满了恨意，显然他是将歌凤缺当作了间接害死他阿姊的人。
在歌凤缺蹙眉之际，花玉书已是冲上前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你！其实就是你！如果不是你，阿姊怎么会死？”
他用力地晃动歌凤缺的身躯，歌凤缺却依旧是方才的那副神情，似乎也并不介意他如此，“你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无话可说。”歌凤缺忽而开了口，“但你最该做的，是同我一道将青阳和慕山了结。”
他说这话时，花玉书很清楚地在他的眼眸之中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狠意，那瞳仁里虽如往日一般冷寂，但花玉书却又觉着在那极深之处燃着一团熊熊的火焰，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被焚尽。
他也是因此，渐渐地松开了握住歌凤缺衣襟的手，眉目之间方才狠厉的劲也霎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徒留下凄绝和颓然，他垂下手来，立在原地久久的不语，只是默默地一人承受着此事。
“阿姊的仇我一定会报，但从今往后我也与你两不相干。”良久，他终是抬起头来望向歌凤缺，这也算是与歌凤缺彻底地决裂，“从今日开始，江湖之上再也没有风云二使。”
他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歌凤缺其实并不在意，他向来孤身一人惯了，也从未想过日后会有人与他并肩而战。他已是在心底对自己说过，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叶霜晴呢？”歌凤缺回首，望向那门扉之后，却发现花玉书似乎因为这句话而有些慌乱失措，“她跑了？”他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猜测。
不料，花玉书却道：“我一定会将她找回来，你别想伤害她。”
歌凤缺得知叶霜晴的确逃跑之后，不禁蹙起了眉头，看来叶氏也是极大的隐患，他只希望叶庭雪永远不要接触到叶氏，也永远不要接触到当年的真相。
所以，叶氏看来也不得不除了，但这心思他却并未表露出半分在花玉书的面前。
“冥海海难，教中可是受了影响？”歌凤缺不再在他面前提及叶霜晴此人，只将话锋一转，“为何我这一路行来都无人驻守？”
“你既知冥海海难，便该知道此处也受了冲击。”顿了顿，“师……青阳他此前回来过，已是唤了大批的人手同他离开。”花玉书如此说到，并未觉得此话有什么不妥，但歌凤缺的眸光却是愈发的冷寒起来。
“他可有说去了何处？”歌凤缺即刻追问。
“他自然是去了冥海，否则还能去哪？”花玉书倒也是十分疑惑为何歌凤缺会露出这般神情来。
当然过清司的去向也不过是花玉书所猜测的罢了，而歌凤缺也没有告知他过清司的真实姓名一事，或许连真实的身份都有异。
“楼南北幽呢？”歌凤缺直接如此问出。
“他们似乎还在教中。”花玉书言罢，又道，“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些了，还有别让我发现你还在打霜晴的主意。”
他留下这样的一句话便又匆匆地从此处离去了。
歌凤缺知晓此前叶霜晴是被花玉书用蛊沉睡了的，可是竟会突然醒来逃出圣婴教，难道龙渊剑的力量真的如此的强烈，对这千百里外的人皆会有所影响？
他将此事暂且抛却脑后，去寻了楼南和北幽，原来在过清司回到此处召集人手时，他们便悄悄地躲藏了起来，只装作两人不在教中这才没有同过清司一道离去。
可是歌凤缺眼下却是希望他们与过清司一道，因为如此一来便能够在过清司的身边观察着他的举动，也能够得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