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心茫然
歌凤缺一夜未眠，只因心中装着太多事，他已是有太多个夜晚辗转反侧，只怔怔地望着那上空出了神，却也不闭上双眸。他早已记不清楚自己从何时开始便极难入睡，从前还是孩童之时，在凌音山庄中即便日日受尽白眼欺辱，每到夜晚忍忍也就过去了，总觉着明日又将不同。
可是如今，那样纯粹的心思却是再也不会有了。
在江湖之中所遇世事也绝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简单可以欺瞒自己。
他望向窗棂之外那微亮的天光，便知已是又要启程赶路，径直从床榻上翻身起来，甚至不用更衣，只需将他搁置在桌上的暗魂刀执起便可离开。
只是，花未落昨日已说要与他同去，哪怕此次他独自离开丢下她一人，她怕是也会千里迢迢地追来，一路之上并不能够全然保证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他握住暗魂刀的手紧了又松，终是放了下来，在桌边桌下，等待着花未落前来唤他。
果然不出片刻，花未落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还不待她叩门，歌凤缺便上前将门扉打开来，“你起的太迟。”他如此说着，便执刀走了出去，而此时夜苏也恰好从房中出来。
“王上。”夜苏见了他，颔首唤了他一声，“这……这姑娘要与我们一同离开吗？”他看了看跟在歌凤缺身后的花未落，他已是见过她几次，每一次都是因为歌凤缺的原因。
似乎这女子常常追随歌凤缺，对了，他忆起那日在百鬼桥上这女子的举动，如果说自己没有猜测错的话，她应当是心悦歌凤缺的。
歌凤缺点头回应夜苏之后，便见他面上神色在瞬息之间变化不已，而双目则动也不动地望着花未落，却是不知在想什么。
“呵呵……”花未落忽然笑出声来，若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夜苏的耳朵，待回过神来时，不知什么时候花未落已是来到他的面前，那双明媚若春华的桃花眼望向他时，只道了句，“我好看吗？”
夜苏惊讶于这女子的大胆，却又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好看是好看，可是姑娘你也不必离我如此之近。”他说的有些局促，言罢便转过身去，只见歌凤缺已是迈步向前行去，于是即刻跟上。
“哼。”花未落见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只是勾唇轻笑了一声，而后也跟上他们走出了鹤月轩。
鹤月轩的两名女子已是将他们所要用的马匹牵了来，歌凤缺将缰绳接过后便翻身上马，“赶起路来无处歇息，你可受得了？”
歌凤缺端坐于马背，回首问花未落，只盼着能将她的念头打消了去，可是就这般小小的困难却又如何奈何的了花未落。
“你多虑了，别想用这样的理由让我退却。”花未落眼波流动之间，手中缰绳一扬，“快走吧。”而后竟是先于歌凤缺向前疾驰而去。
歌凤缺和夜苏对视一眼，随后跟了上去。从九华洲到穹武洲这段路，他们已是不知走了多少次，之所以此次没有用灵力的原因则是因为他和夜苏两人在近段时日内所施展夕月阵的次数太多，元气并未全然的恢复，若是再强行施展，怕是会适得其反。
终究被自己的灵力所反噬，这样让他想起了那日在琅嬛境上，那怪物所说的话。
他会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噬，究竟是何意？难道是指他身上的魔气？他修炼的圣婴教心法和武功皆是至阴致寒的，若是如此倒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练功之时从未走火入魔，也从未感觉任何不适，这才不知那怪物所言究竟何意。
“你在想什么？”花未落策马靠近了他一些，见他蹙眉沉思，这才开口问他。
“没什么。”歌凤缺却是即刻收回思绪，淡淡地回了她一句，便不再言语。
“凤缺，你当真是那冥海的鲛人吗？”花未落不知何故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歌凤缺这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此事，只是任凭她随意看见，便就此知晓了。
“是。”他回应了一句。
“那你岂不是已去过了冥海海底？”花未落一直觉得这件事很是神奇，“我还从未见过你鲛人的模样，何时也让我看看吧。”
“没什么好看的。”歌凤缺蹙眉，显然是有些不耐。
“可是我想看，这对你来说也绝非什么难事。”花未落并不在意他这么说，又道，“对了，还有你的身世，关于这鲛人族的身世你是如何得知的？你的父亲是歌氏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你的母亲就是鲛人了？”
她一路上的问题源源不断，歌凤缺几乎觉着自己回到了过去，那时的自己初入江湖，也初入圣婴教，将她的伤治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跟在自己身边。
任凭自己怎么赶也赶不走，即便是现在他也只想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阴魂不散。
她那时也如这般，不论去做什么，总是有许多的话要说。
久而久之，歌凤缺以为自己已是习惯了，却没想到犹如眼下这般他依旧是觉着头疼欲裂。
他向来是不喜同人讲述的，不论是什么事，更别提有关于自己。
除了叶庭雪，除了那些自己不想告诉她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一切他都想对她说。
可是太多时候，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他在想他若是能够对叶庭雪敞开心扉，坦诚相待，或许他也会如同花未落这般不停地烦扰叶庭雪。
花未落还在不停地说着，但却不知歌凤缺的思绪早已飘远，倒是夜苏一字不落地将她说的话听了个清楚，心中只觉这路上有这样一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枯燥乏味了。
他们快马加鞭，到达穹武洲时，歌凤缺却已有些担忧过清司是否还在此处。
而花未落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只道：“我们先去客栈将这位小兄弟安顿下来，然后我再陪你去找你师父。”她如此提议，歌凤缺倒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夜苏，你在客栈等我。”歌凤缺如此叮嘱了一句，他们便就着眼前的这家客栈安顿下来。
夜苏自是自己出不上什么力，便也只能待在此处等待歌凤缺回来，只是不知此次歌凤缺前去能否得到什么有利的消息，也好尽快地完成他们鲛人族的使命。
歌凤缺将马匹寄存在客栈之中后便同花未落一道离开，出了这客栈的大门，花未落问他：“你打算先从何处找起？”这孟轩城之大令的花未落虽也时常来此，也从未将每一条街道走完过。
若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必然耽误时间，也是事倍功半。
“先去一趟白泽雪原。”歌凤缺思索了片刻后便决定了下来，花未落点点头，他们二人便一道朝着白泽雪原而去。
孟轩城至白泽雪原虽还有一段距离，但以他们二人的脚程，加以轻功的施展，不出多少时辰便已到了目的地。
歌凤缺重新回到这竹林小筑前时，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恍若隔世之感，但也只是瞬息之间，而后他便对花未落道：“你在这里等我。”
花未落倒也不想进去同这白泽雪原上叶庭雪的手下打交道，她知道那几个女子都是一心一意侍奉也叶庭雪的，见了她也不一定会给她好脸色，她又何必去看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便凭立在这屋外，只有歌凤缺一人进了屋中。
“凤缺大人？”此时，冬柘正在收拾叶庭雪从前所住的房屋，回首见是他也是有几分吃惊的，“凤缺大人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三两步便走至了歌凤缺面前。
“青阳他不在此处？”歌凤缺直接问起青阳的事。
“赤阳教王此时不在，不过他前段时日是回来过的。”冬柘解释到，“凤缺大人找赤阳教王有什么事吗？”
歌凤缺并未回答她，而是问：“你可知他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