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遇险
月光底下,瓦舍错落。
阿武问:“主公,孟大叔的腿是怎么瘸的?”
鸿飞酒意未散,叹道:“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先皇承天至尊雄心勃勃,勒兵二十万北伐苍狼,要收复哀宗以来丧失的大好山河。
你年纪小,不知道,二百年前,太祖在中州举事,召九州兵马,将皓月帝国的末代寰宇王赶到了大漠瀚海,夺取了他的无上尊位。太祖驾崩后,尊号传给了太宗,太宗又传给宣宗。如此六十年,百姓休养生息,可称‘三朝治世’。
到了英宗时,朝纲紊乱,苍狼国趁机壮大,纠集了罗刹、铁蝠、灵雉、矮奴等十余国大举进犯,兵锋直抵东京城下。英宗为权臣马靖远所弑,亏得义祖爷奋起,诛杀奸佞,率兵出城迎敌。他手持盘古开天斧,身披伏羲八卦甲,身先士卒,砍杀铁蝠王,踹死苍狼元帅,生擒罗刹太子。联军溃退,这才免于亡国之难。
可惜即便如此,我玉龙的国力亦大大削弱,唯有退居帝位,与苍狼可汗比肩,位在罗刹至尊之下。而‘寰宇王’的尊号也就此成了列国共逐之鹿。
义祖大业未成,英年早逝,临终前将开天斧授与宪宗,意在警惕后人,勿忘国耻。宪宗授之孝宗,孝宗授武宗,武宗授世宗。可叹这几代皆是守成之主,或沉浸酒色,或默守陈规,或痴迷田猎,或潜心炼丹,将义祖的遗志统统抛于脑后。
先皇登基后,励精图治,振兴武备,与苍狼决战九原城下。苍狼精锐尽丧,至今萎靡。罗刹为避兵戈,主动献出‘至尊’名号。先皇于是在繁花园中大宴各国,各国君主于席前议定,奉先皇为‘神佑承天大至尊’,尊我玉龙为‘万国长兄’。
而当年九原大战时,我与路长也有幸身在军中……”
他正说到这里,只听道旁的矮林内一阵乱响,旋即窜出四个蒙面刺客,他们手持鹿角钩,二话不说便朝鸿飞扑来。
——“主公小心!”
阿武断喝一声,抽刀挺马挡在鸿飞身前。他两股叫劲,一跃向他们攻去。刺客们后撤两步,半蹲身子,待阿武逼近,四面八方朝他挥砍,犹如群蝎蜇人。阿武拧身一旋,左格右挡,与他们搏杀起来。鸿飞在旁观看,心中一惊,这四人的身手步法分明在哪儿见过,就是一时难记出处。他们的功夫不凡,阿武绝非对手。果然,几十个回合下来,阿武就落了下风。
鸿飞于是拔剑喊道:“尔等休要张狂!”
刺客首领见“大鱼上钩”,自带两个手下去战鸿飞,只留一人与阿武纠缠。鸿飞冷笑,遂从丹田提起一股精气运至双臂,激的手中的赤霜剑嗡嗡作响。但见他的剑招缭乱犀利,时而轻徐荡漾,时而雷霆迅疾;步履更是矫捷恣意,令人难以揣摩。凭那刺客三面攻来,他只从容接应,游刃有余,剑光飞洒,仿佛黄鹂穿花。不过二三十合,刺客们方才的汹汹气势就折损了不少。
首领笑道:“不愧是柱国大元帅,‘醉霜离人剑’也确实名不虚传!”
鸿飞又是一惊,看来这些刺客确是专为他来,连他为亡妻所创的剑法也清楚了然。他于是也笑道:“尔等既知本帅手段,就当速速放下兵器,说出是何人指使!本帅必饶尔等性命!”
说话间,一个蒙面人冲他劈来。鸿飞侧身闪过,转到他身后,长剑一撇,剑锋啄穿脊背,抬腿蹬其胯骨,蒙面人随即栽倒地坪。此时,与阿武纠缠的刺客,见阿武露出破绽,便挂开他的佩刀,一脚踢在他的腹部。阿武失了重心,跌倒在地,反手被擒。
首领从怀中一摸,掷向鸿飞。鸿飞连忙跳开,方才所站之处,已钉上两支三棱镖。
首领踱到阿武跟前,猛的给了他一巴掌,对鸿飞笑道:“我听说这孩子是你从小养大的,如今落在我手里,纵你天大能耐又奈之何?我看,还是你速速放下兵器!要不然我先掰了他的膀子,再挖了他的眼!”
“主公!要杀要剐随他们!周武的命是您给的,能为您尽忠,周武三生有幸!”
鸿飞仗剑而立,一脚踏在蒙面人的伤口上,道:“好孩子!主公今日拼了命也要救你!”接着他冲那首领道:“宵小之辈!别忘了你的人也在我手里!”
首领大笑起来,笑声未停,那伤者就咬舌自毙了。
“我们这等人,岂会受制于你?姓袁的,没想到你身为元帅,竟这般天真烂漫。看来狗皇帝身边确是无人啦~~”
*
“放你娘的屁!”
——这声叫骂从刺客们的身后射来,着实吓了他们一跳。三人疾转回身,一个人影双手叉腰已站在咫尺之距了。
“这是什么奇招怪式!”蒙面首领骇然自语道。他也是博览各家武术的大内行,竟惊诧于眼前这种粗俗的功夫。他呆了刹那,随即推钩疾砍。这手绝活是他从螳螂捕猎中悟出的得意之作,常能在顷刻间结束战斗。
然而对方出招过于简洁,双手顶住钩把,随即捋过他的臂膀扣住他的脖嗉。“咔呲”一声,首领呕出一口黑血,命归地府了。
“妈的!要是真家伙,你脑袋早就掉了。”那人扔下死尸骂道。
两名手下见首领死的一头雾水,又急又狠,另不免生出胆怯。他们对视一眼,架起双钩,叫喊着冲过去,其形就像树上的甲虫对搏,因见那人左腿似有残疾,便专攻他的下路。可那人若无事一般,避实就虚,只凭肉掌来回拍打应接,仿佛哄赶蚊蝇,毫不费力。
鸿飞方才闻听骂声,就知是“跛脚罗汉”来搭救;这会儿一看,不是孟路长,又是谁人?他暗中打量路长的身法,真不由得赞叹:“多年不见,他的功夫非但没荒废,反愈发精进了。从前他惯用双戟,不料今日已将兵器化入肉身了。这等境界,怕是我也望尘莫及。”
鸿飞大快,抢不加入战圈,刺杀一名刺客,救下阿武。
路长也夺下另一个的兵刃,将他擒获,问道:“可要留他性命?!”
鸿飞还未发落,那刺客也如先前那样自尽了。
四下重又归平静。
鸿飞虽久经战阵,可对着满地尸骸血浆,也不免长吁一声。
他拍拍路长,道:“又欠你一个人情。”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路长一面顺口答话,一面拽起周武。“你这孩子好生无用,几个毛贼都应付不了。”
阿武拾起佩刀,只顾喃喃憨笑。
鸿飞关切道:“可曾受伤?”
“没事儿。幸亏里面套着软甲,他的脚劲不能穿透,只是肚子上有点酸疼。不过主公,这些人可真强呵!”
“强个屁!”老孟啐道。“是你功夫没练到家!得让你主公好好教教你!要不然是你护卫他,还是他护卫你!?”